林黛玉默默把被子蓋在了自己頭上，“姐姐，你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包裹在被子裡的她隻能隐約聽到山鬼的笑聲。

沒過多久，她臉上的被子又被扯了下來，笑夠了的山鬼換上了一張故作嚴肅的臉，“老是告訴我，你和那隻猴子，到底是什麼關系？”

“什麼猴子？”林黛玉故作疑惑。

“少裝蒜了！”山鬼不依不饒地問，“就是孫悟空啊！鬧過天宮的那個，不得不說，他是真虎啊。”

林黛玉眨了眨眼，“他是我師父啊，你不是知道的嗎？”

山鬼滿臉質疑道，“得了吧，哪有師父對徒弟這麼好的？”

“因為我是他唯一的徒弟啊，而且他本來就很好啊，自然對我也很好。”林黛玉一本正經地解釋，眼裡透出真摯的神情。

“哪有？”山鬼反駁道，“我看見他的時候，他可冷淡了。”

林黛玉：“或許是因為他要避嫌吧，别忘了你和神君的關系，你不能怪我師父冷淡。”

“我還啥也沒說呢，你就護起犢子來了？”山鬼撇了撇嘴，質疑的神色并未消除半分，反倒更重了，“就他那個情商，還能知道避嫌？多避避禍，别一天到晚惹事，都算祖墳冒青煙了。”

林黛玉：“他那時候還小，不懂事嘛，現在不這樣了。”

“行了行了，不和你聊他了，還聊窩火了。”山鬼撇了撇嘴，換了個問題，“你覺得郭申怎麼樣？”

林黛玉：“啊？什麼怎麼樣，你要移情别戀啊？”

“我跟你說正經的，你還調侃起我來了。”山鬼瞪了林黛玉一眼，作勢拍了拍她的背，“說真的，我感覺他喜歡你。”

林黛玉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什麼跟什麼啊，越說越離譜了，我才第一天認識他！”

山鬼“啧”了一聲，“感情的事，和時間有關系嗎，我跟你說，有些人，看一眼就能喜歡上。而且，妹妹你這麼好，别人喜歡你也很正常啊！”

“承蒙您誇我，我可受不起！”林黛玉惱得翻過了身，背對着山鬼，“這種沒影的事，我要是當真了，那可真叫自作多情了！”

“好吧好吧，不說了。”山鬼在林黛玉旁邊躺下，把被子蓋上，慢慢閉上了眼。

入眠之前，山鬼終究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二哥和我說，以後孫悟空是要入佛門的，你可想好了，佛界的清規戒律比天庭還要嚴，你若是真不喜歡那猴子，倒也無礙。”

說完這話，山鬼等了許久也不見回應，撐起上半身，湊過去看林黛玉的眼睛，發現她已經閉着眼，胸膛規律地起伏着，一臉的安詳。

“這麼快就睡着了？”山鬼回到了被窩裡，嘟囔着，“草仙的睡眠質量就是好啊，怪不得安神香都是草做的，真讓人羨慕。”

山鬼閉上眼睛的時候，一旁背對着她的林黛玉，這才睜開了眼，低垂着眼睑，眉頭微微皺起。

透過茅草屋的窗戶，她看向了天上懸挂着的那一輪月亮，在雲海間飄移着，如同此刻她胸膛中浮動的一顆心，忽上忽下。

她的思緒被山鬼姐姐的一番話攪得很亂，像一團亂麻，根本理不清。

隻是，此時此刻，她很想知道，師父是否也在看着天上的那一輪圓月，是否在匆忙之中想起過她？

隻是，師父有滿山的猴子要管，有未知渺茫的前途要憂，有五湖四海的朋友要盼，自己或許隻是他五彩缤紛的人生中淡漠的一筆，毫不起眼，毫不生動。

他們根本就到不了山鬼姐姐說的那一步！

什麼佛界，什麼清規戒律，這些完全都是杞人憂天，想了也是白想，何必自尋煩惱？

如此想着，林黛玉又閉上了眼睛，她的呼吸逐漸平穩，這一次是真的入了夢。

林黛玉不知道，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兩界山來了個不速之客，渾身毛茸茸的，蹲在山頭最高的樹杈上，遙望着今日才平地而起的一間茅草屋。

透過土牆的窗戶，盯着窗内那個安睡的女子許久，直到天光破曉，才翻下了樹，沒了蹤影。

齊天大聖的思念是不需要借助月亮去破除的，他一個筋鬥就十萬八千裡，要是想誰了，不會委屈自己，直接就去看了。

隻有凡人，才會将思念寄托在虛無缥缈的婵娟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