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遠川抱着貓包站在“飛屋之家”門口時,剛早晨八點。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風衣,戴着副價值不菲的墨鏡,像一根樹樁子堅定地立在這家寵物醫院的門口。
他身體比例好,往那一站如松柏般挺拔,看起來賞心悅目。
十一月的天,已開始有點冷。
來來往往的人路過,都忍不住擡眼打量一番這個樣貌與氣度不凡的男人。
看着怎麼有點眼熟呢?好像是在電視上看到過?
賀遠川無視這些目光,将衣服裹緊了些,低頭看腕表。
口袋裡手機響了幾聲,他拿出來接,對面是助理喬煥的聲音:
“小賀總,上午有會,關于a市那家合資企業的跨國合作項目,您——在哪?”
“樓下。”
聽筒裡助理隐隐約約是歎了口氣:“不然你把貓給我,我來帶去吧……”
身後的玻璃門被人推開了,門上挂着的鈴铛牌叮鈴一聲響,賀遠川握着手機回頭看。
從裡面出來位身着工作服的員工,手扶着門把手,很客氣地喊他:
“賀總,要不要進來坐着等?程醫生一會就到。”
他擺擺手,對那頭說句“不用”後挂斷電話。
剛放下手機,就遠遠地看見一輛黑色商務從馬路邊開了過來。
車開到寵物醫院門口的停車位上熄了火,熄火後卻遲遲不見駕駛位上的人下來。
賀遠川拎着貓包寸步不移,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車最終還是開了門,下來個約莫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
看着有點瘦,穿了身白色的印了一排貓爪印的厚衛衣,下面是條水洗藍色牛仔褲,一雙桃花眼生得很是好看。
年輕男子啪地關上車門,手插兜慢悠悠走到門口,像是剛剛才看見這個木樁子似的釘在那兒的人,眉頭一擡:“喲,賀總。”
“程醫生。”賀遠川看着年輕男人,輕笑了聲,意有所指:“今天沒在車上睡一會了?”
同樣的借口用三天,再好用也不好使了。
程澈沒看他,有些不自在地咳了聲,伸手推門進去,鈴铛在玻璃門上撞出清脆的聲響。
賀遠川跟在後面,大搖大擺地一起進了門。
店的規模并不算大,兩側都有鐵籠子,裡面住着各種大小花色的貓貓狗狗。
一眼看去大概五六位員工,大廳側邊的沙發上坐着幾個牽着狗聊天的人。
程澈邊走邊看了眼地上趴着的邊牧,“豆丁能走了吧?”
“都能跑了!”牽着狗的男人聲音不小,挺開心:
“那天淩晨兩點還打你電話,要不是你大半夜願趕過來,豆丁别說走路了,活都難活!嘿嘿,今天來順便送面旗子。”
櫃台後面噌一聲站出個寸頭男孩,一指身後的牆,“挂上了程醫生。”
賀遠川跟着看過去,滿面錦旗中,最新的那面流蘇錦旗上用黃色燙金大字寫着: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主人翻譯:“感謝飛屋之家救我狗命,破折破折,豆丁。”
程澈笑了幾聲,笑完對着前台的寸頭男孩說:“許信,給豆丁拿袋磨牙棒。”
兩人一前一後到客廳内側的沙發那坐着,中間隔了幾人的距離。程澈随手從展架上拿了本醫學雜志翻閱,明顯是不想跟他說話。
“怎麼沒見送我一袋?”賀遠川冷不丁說了句。
許信是店裡的實習生,剛剛大學畢業,平時機靈的很。
這會很有眼力見地倒了兩杯熱茶來,一人遞了一杯,聽見這話便說:“賀總,我去給您拿。”
“三十一包。”程澈頭沒擡,把書頁翻得咔咔響,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微信還是支付寶?那兒有碼。”
賀遠川看了看牆上貼的碼,又看了看沙發上坐着的人,說:“我掃不好,不如加好友轉給你?”
“不用,送你。”程澈擡下巴朝旁邊偏偏,說:“許信去給他拿。”
許新應了聲,噔噔噔跑上樓。
賀遠川握着茶杯喝了口茶,墨鏡上被哈滿了熱氣,看不清。
但仍是沒舍得取,不緊不慢地開口:“我也不是想找你茬,不過貓尾巴毛确實是沒修好。”
程澈這才擡頭,盯着他看了好一會。
賀遠川坐得懶散,任他看,貓包就放在他的腳邊,裡面卧着隻黑白花貓,看着有些年紀了,乖得很,正在睡覺。
“是嗎。”程澈盯着他說:“我怎麼記得昨天我剪了足足有一公分呢?”
“不大好看。”賀遠川沒看旁邊的人,想看也看不清,又喝了一口茶,面不改色地繼續胡攪蠻纏:“我認為還是得再修修。”
程澈又看他一眼,坐上轉椅後腳一勾,從櫃子裡掏了把剪刀出來。
“貓。”他說。
賀遠川俯身從貓包裡把睡着的貓給掏了出來。
睡眼惺忪的老貓剛一睜眼,就見一男人拿着把剪刀對着自己的腚,吓得嗷嗷叫。
程澈手揉上貓的腦袋,順着下巴撓撓,待貓安靜後才開始剪。
他動了兩下剪刀,停住手:“剪不了,到底了。”
賀遠川這才轉頭過來,等了三秒,墨鏡上霧氣緩緩散去,才看清眼前的人和貓。
“尾巴尖那兒。”賀遠川随意一瞥,手從口袋裡掏出來一指:“有撮毛過長。”
這句就是顯而易見的挑刺加找茬了。
程澈聞言把剪刀往櫃台上一撂,笑道:
“賀總,您三天兩頭往我這跑,就算貓是有點皮膚病,這尾巴少說也剪了得有三次了,一甩像根鞭子一樣,貓估計自己也不樂意吧?”
程澈說着從轉椅上站起身來,賀遠川盯着男人衛衣下的脊背,很久才開口。
“這貓你認得嗎?”他沒前沒後地問了句。
“嗯。”程澈生得白,英氣,偏女相。這會桃花眸子一彎,磨掉了些銳利,顯得很随和:“來過這麼多趟,怎麼會不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