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遠川出現在這兒純屬是個巧合。
周日他睡到快中午,被喬稚柏的電話吵醒,他趴在床上不想動,等着手機鈴聲自己響完。
誰知一曲結束,隔了幾秒又開始響,他強睜開眼摸索着拿起床尾的手機,看了眼屏幕,手指劃開接聽,朝着電話那頭發起床氣:“你有病是不是,一上午打七個電話?”
“哎呦爺,中午十二點了快,再不接電話我以為你睡死了呢!”喬稚柏切切實實地松了一大口氣:“沒吃呢吧,出來吃點?你家阿姨這幾天請假,你沒飯吃吧。”
“不去。”賀遠川看了眼外面明晃晃的太陽,“太熱。”
“餓死你得了,趕緊的,我爸讓給我弟帶點東西,等會到你家樓下接你,開車的,熱不着。”喬稚柏說完就馬不停蹄地挂了電話,沒給他拒絕的機會。
喬稚柏的弟弟成績差,馬上快小升初了,每個周末被喬爸流放到清野鎮的城東邊上一對一輔導班,說是從外市特地請的名校教師。
半年補下來,成績沒見提升多少,周邊幾家好吃的店被摸了個遍。車将将停下來,賀遠川就看見前面不遠的屋檐底下站了個抱着書包的小豆丁,小學生模樣,正伸着脖子大鵝一樣朝車裡探。
喬煥先看見了坐在副駕的喬稚柏,身子一懈就嚷嚷:“哥!我快餓暈了!”
喬稚柏和他鬥嘴,說餓暈了怎麼也沒看見他躺在地上,喬煥扭着身子還想嚷,這時眼尖地看見後排還坐着一人,立刻站直溜了,也不嚷了,畢恭畢敬地叫了聲:“遠川哥哥好。”
喬稚柏在前面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看見沒?誰都不怕,就怕你。”
賀遠川沒搭理他,開車門下車。
三人去吃了輔導班後面一家新開的拌飯,菜單上基本都是老闆自己創新的菜式,小菜也是自家腌制,爽脆适口,看着平平無奇,一頓飯下來倒是挺驚豔。
吃完飯喬稚柏給司機打包了一份,三個人躲着太陽從樹蔭下原路返回。
喬稚柏哥倆的嘴一個比一個碎,一路上都在拌嘴,說着說着兩人差點吵起來,賀遠川在旁邊默默地聽,偶爾插幾句話,他說話有奇效,喬煥一聽就老實了。
喬稚柏笑得得意非凡:“賀遠川,你真是克他。”
路上沒什麼人,後面駛過輛車,車速挺快,賀遠川伸手捏着二人的衣服朝裡側拽拽,喬煥梗着脖子喊:“我那是尊敬,尊敬!”
拌飯店離他們的車不遠,幾分鐘就走到了,喬稚柏從車後備箱拎出一兜子學習資料,遞給喬煥:“喏,抱着,爸讓帶的。”
喬煥裝聽不見。
喬稚柏撥開他的手,把他死死抱住的書包拿過來拉開,不顧阻攔将那一兜子學習資料貼心地全部裝進書包,拉好拉鍊拍了拍,說:“每份挑一張試卷做,晚上回家我拍照發給他,也是爸說的。”
賀遠川看着小哥倆,這會心情挺好。下午課點沒到,來回趕路折騰人,他們就在車裡開着空調坐了會。沒多久喬煥就在副駕睡着了,喬稚柏也打了個哈欠,賀遠川倒是不困,上午睡的足。
喬稚柏打完那個悠長的哈欠,咂咂嘴,說:“怎麼這麼渴,好像中午吃鹹了。”
轉過頭問賀遠川:“你渴不渴?”
他們中午是吃了不少店家自己拌的小菜,冰冰涼涼的,很适合這種天氣吃,不知不覺就吃多了,但畢竟是鹽腌制的,吃多了鹹。
賀遠川确實也有點口渴,他倆轉頭看了一圈,車上瓶裝水之前喝完了,忘了補貨。
喬稚柏擺擺手,手搭上車門說:“估計都渴了,我去拎一箱回來吧。”
“我去吧。”賀遠川看了他一眼:“我搬得動。”
“我也搬得動,看不起誰呢!”喬稚柏壓低聲音反抗,說完又打了個哈欠。
賀遠川笑了笑,開車門下去了。
他不是很常來這邊,隻和喬稚柏一起來過幾次,每次來都是過來帶喬煥吃飯,車接車送的,沒怎麼自己走過這邊的路。
他一邊走一邊打量,這片建築物不是很多,店鋪倒是一溜排,但大多是些五金店和百貨鋪子,不賣箱裝礦泉水。
前面不遠有棟醫院差不多的建築,走近才看見上面挂着幾個大字,大白天也亮着燈,有些筆畫的燈管因老舊而閃爍,有幾筆幹脆不亮。
血透中心。
醫院旁邊應該會有商店。賀遠川環顧一圈,見血透中心的左邊有條約莫兩米寬的小街,街對面也是一排店鋪,有賣水果的還有賣衣服的。
賀遠川擡起腿往那邊走,心裡盤算着等下再帶點削好的水果回去。
大中午的沒什麼人,每家店裡的老闆都昏昏沉沉,有的幹脆躺在躺椅上睡了。
經過一家小賣鋪,玻璃櫃前站着一個人,背影較瘦削,在白色襯衫下晃蕩出利落的線條。
賀遠川都已經走過去了,突然覺得那道身影莫名的眼熟,心下覺得奇怪,拔腿往後倒了幾步。
那人一看就是個少年模樣,腦袋後的碎發垂在細白的脖頸上,手指關節在玻璃櫃的某處輕輕敲了敲,從賀遠川的角度,剛好可以看見這人的側臉,弧度流暢,嘴角向上彎,應該是在笑。
下一秒便聽見那人笑着說:“給我爸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