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夠的夠的。”劉姨局促地往前走了兩步,不知道該說什麼。
“少爺?那你是什麼,老爺?”賀遠川嗤笑一聲,充滿嘲諷:“三妻四妾是吧,賀總,咱确實是老爺。”
“沒教養的東西。”賀臨被這句話刺到,他摘了腕表,往旁邊的桌子上随意一撂:“從房間就看得出來,你有多麼的懶散,沒有規矩,毫無目的和規劃,簡直是個混子。”
劉姨從外面把門關上了,賀遠川聽見門鎖咔哒一聲合上。
賀遠川低頭笑了會,擡頭看向這個生物學父親,盡管不願承認,賀遠川覺得自己此時像是在照鏡子。
無需做DNA鑒定,隻需一眼就能知道他賀遠川,是賀臨的兒子,因為這張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臉,這兩年賀臨也老了,鬓邊開始生白發,隻是依舊和賀遠川記憶裡的一樣,不苟言笑。
這種感覺讓他感到惡心。
“我沒教養沒規矩不是一天兩天的了,我有娘生沒娘養,賀總每年回來都要審判我一番,怎麼,私生子爛泥扶不上牆,也能給你的臉上敗面子嗎?”
“混賬東西!”賀臨握拳在桌上砸了重重的一下,那塊價值不菲的腕表從桌上彈起,翻了兩圈落到地上,賀遠川聽到了零件表盤散落的聲音。
”謝謝啊,”賀遠川站起來,他沒有心思再陪着這位生物學父親繼續下去:“混賬東西就是該混日子的,不要對我抱有什麼不該有的期待。”
“站住,”賀臨看着往門那走的賀遠川,“我這次回來就是告訴你,如果你再這樣繼續混日子,就不用參加高考了,可能當年我把你放在這就是個錯誤的決定。”
賀遠川在門口站定,聽賀臨淡淡地說:“年後你回賀家,沒人會說你什麼,你之後的路我會鋪好。”
“因為你發現自己老了,是吧?”賀遠川聽完那段話,低着頭笑了下:“賀家的産業需要人繼承,所以我就得從被藏了十幾年的小鎮裡搖身一變去做少爺。你的女兒呢?她三十了,聰明能幹,雷厲風行,她難道不配嗎?”
賀臨從地上拾起已經損壞的表,表盤和指針都碎了,他看了眼,修複不好了,便随意地放在桌子一邊:“我會保她一生平安順遂,無憂無慮。”
“惡心。”賀遠川嘴裡吐出冷冷的兩個字。
誰要被保一生平安順遂?既虛僞得不堪一擊,又從骨子裡透出令人作嘔的迂舊腐爛掉的臭味,無憂無慮的是籠中金絲雀,他那未曾見過面的姐姐在電視财經頻道時常嶄露頭角,即使這樣也沒入的了賀臨的眼。
“賀總,我也把話說明白吧。哪怕你在這棟房子裡裝滿攝像頭,日複一日亮着紅燈無死角的監視,你也不會再看見第二個我了,因為我就是這個樣子,一坨爛泥,發臭的流着湯兒的,不僅要敗光你的臉面,還要敗光你的家業,别在我身上打主意了。”
“你别忘了,你目前所有的一切生活開銷是靠我支出的,”賀臨淡淡說,“再說一遍,我是你的父親,你不該這樣和我說話。”
賀遠川摔門而出,低頭用手機給喬稚柏發了條微信:來接我。
喬稚柏回得很快:你出來,車在你家斜對面。
賀遠川坐進車裡時,餘光看見自家二樓窗前立着一人,他将車門關上,車很快就啟動了,揚長而去。
喬稚柏拿眼睛斜着偷偷瞅了幾眼,被賀遠川抓個正着:“看就好好看,偷偷摸摸跟做賊似的幹嘛。”
“也沒有…”喬稚柏說,他幹脆把身子轉過去,跟大媽在菜市場上挑肉似的,捏起賀遠川身上的家居服左右扒拉:“沒傷吧?這次沒用皮帶吧?”
“沒。”賀遠川推開喬稚柏的爪子:“他老了,真打起來他打不過我,你當他傻。”
喬稚柏點頭說也是。
他和賀遠川不同,清野鎮是喬父的老家,喬父念舊,自己在外打拼,不願倆兒子打擾夫妻倆的二人世界,直接把兄弟倆流放到喬祖父這,美曰其名是尋根,讓倆孫子陪着老兩口安享晚年。
喬家老宅重新翻修過,喬父偏愛徽派建築,老宅的翻建也參考了徽式風格,屋頂是青瓦和磚砌成的鵲尾式馬頭牆,粉牆黛瓦,不張揚,清雅簡約的美,合院設計。
廳堂往北兩間是老兩口的房間,往南就是喬稚柏和喬煥的了,南面門對東還有兩間客房。
喬祖母特意囑咐家裡阿姨收拾了一間出來,賀遠川就在這間房裡臨時住下了。
出來的急,他什麼都沒帶,就身上穿了一套家居服。賀臨當天下午就給他的卡凍結了,除了微信餘額裡還有個千八百的,賀遠川兜裡一毛錢現金都掏不出來。
喬稚柏帶着賀遠川去買了幾套衣服回來,就這樣渾渾噩噩過了幾天,賀遠川也不知道賀臨有沒有回去,他每年來隻待兩三天,工作很忙,時間一到就得走,有時待半天就匆匆回去了。
到第四天,喬稚柏要送喬煥去輔導班,賀遠川坐不住了,不僅是憋的慌,也是心裡有點空,他突然想要見一個人,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