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米惱火:“問問你看的什麼書,沒必要罵人吧。”
江彧挑眉,舉起厚如磚頭的外國名著,“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他補話,像補一刀似的,着重強調後兩個字,“《白癡》。”
“哦。”窦米還是覺得他在間接罵她,本來想問句好看嗎,轉念一想,于她而言,名著就沒有好看的,反正她不愛看。
她在牆這頭,他在牆那頭,綠蔭如蓋,後面是藍透的天,空曠的二樓平台上挂着一個白色秋千,譚叢嫌熱下樓了,隻有她傻乎乎在上面曬太陽。
“你不熱嗎?”她沒話找話。
“不熱。”
窦米舔嘴巴,“那我也不熱。”又問,“吃葡萄嗎?”
“不吃。”
窦米往嘴裡丢兩顆,“那都是我的。”
她沒注意,把幾顆沒熟還發綠的葡萄扔嘴裡,酸的倒牙,小臉皺成一團,“呸——”
窦米小狗似的吐舌頭,龇着白牙,清亮的雙眼裡有些濕潤,須臾,狡猾一笑,手臂伸過去,“好甜哦,你吃不吃!”
“你以為我沒看見?”江彧笑說。
他一笑,臉上少了拒人千裡的鋒利和冷漠,看起來柔和漂亮。
窦米看的晃神,心一亂,忙說:“我想去你家玩秋千。”她丢下酸葡萄,就往隔壁跑,“給我開門。”
江彧翻了一頁,看着上面的文字,“用你擅長的方式過來。”
窦米不解:“什麼?”
“翻牆,”江彧揶揄道。
窦米瞬間臉爆紅,“你……什麼時候看見的?”
江彧很滿意她此刻羞赧,恨不得鑽到地縫的表情,他看的賞心悅目,“來這裡的第一天。”
窦米不服氣地杵在那,像鼻子噴氣的小牛犢,心裡狂躁地呐喊。
完了完了完了,還追男神呢,見面的第一印象都毀了——
“要不,你再翻一個給我看看?”
江彧将她氣鼓鼓的樣子盡收眼底,好像河豚啊!他笑出聲,肩膀在顫動。
“不要。”
他挑逗着:“不會是不敢吧?”
“你才不敢!”窦米穿着短袖,還要做出撸袖子的動作,自然的跳進他激将法的陷阱,“翻就翻!”
江彧“啪”地合上書,手抄兜,退後幾步,準備觀賞表演。
窦米身材苗條瘦高,胳膊腿又細又長,退到後面準備來個沖刺,身影像陣風似的就來到牆下,腳一踩,手掌壓在牆頭,一用力,上半身就上來了。
他就站在對面,瞧着她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窦米胳膊肘一軟,人就掉下去了,“圈套!我才不上你的當!”她神氣地哼了聲。
江彧嘴角一勾,比他想象中要聰明。
他重新坐下來,捧起書專注的看起來。窦米也安靜了,她頂着大太陽,趴在小圓桌上刺啦刺啦撕白紙,在上面寫寫畫畫——
“江魚你個白癡!”
“傻魚!我要紅燒切段炖湯吃了你!!”
寫到這,窦米感覺不妥,于心不忍,把紙團成團扔了,又拿一張,寫:
“長了張帥臉了不起?!”
好像是了不起。
窦米又撕掉重寫,把寫的不滿意的還有說他壞話的一堆破紙疊成紙飛機,舉起手臂,嗖一下,抛到牆後頭。
看書多次被打斷的江彧什麼也沒說,餘光裡一團白影就飛過來,一下接一下落到腳邊,白色紙飛機被風吹着,有些掉到了樓下。
維持了幾分鐘,他熟視無睹,由着紙飛機落到他腳下的陰影上。
窦米見不理她,一翻身,坐到高高的牆頭上,人也不過來,就在上面俯視他。
他安安靜靜忙自己的事,她也不說話不生氣,一個勁的扔飛機,畫面和諧。
最後幾個變本加厲,力氣過了,直接飛到樓下。
郝美麗一回來就登門拜訪,和江曼在屋裡聊得甚歡,眨眼快過去一鐘頭了,她才想起來,“我得趕緊回去做飯了。”
江曼出來送她,一拉開門,從樓上飛下來的紙片掉到地上,接着,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紛至沓來。
還沒弄清怎麼回事,其中一個穩當當落到郝美麗腦門上,她順着樓上看去。
窦米晃着兩條細腿,手裡正舉着還沒扔出去的飛機,還用嘴哈了下,鉚足了勁要往遠處丢。
“窦米!”
郝美麗扯下頭上的白紙,攥在手心,怒色爬上臉,“你坐在别人家牆上幹什麼!”
牆壁不高也不低,但能這麼心大無所畏懼爬牆的,也就窦米一個。郝美麗滿臉難以置信跟憤懑,她這是養猴子還是養女兒啊,怎麼能比男孩子還折騰!
窦米被樓下的人一喊,隻瞅見郝美麗半個虛影,是她老媽的聲音準沒錯。
郝美麗蹬蹬蹬要上來了,她慌亂的想跳,一時沒決定是再翻回去還是直接跳到江彧家。
在那看書的江彧也起來了,眼神裡閃過一絲擔憂,怕她慌不擇路摔下來。
窦米招呼不打,毫不猶豫地翻回家。
地上桌上的白紙都沒了,她巡了一圈,本子被撕得就剩幾頁。完蛋了,她把寫了字的紙也疊了扔了出去。
窦米急哄哄地探出腦袋,“江魚,幫個忙,飛機飛機!”
她做了個“幫幫忙”的口型,雙手合十擺動。
江彧疑惑,被發現折紙而已,有什麼好慌張的。
他當然不懂,因為窦米劃掉了那句“傻魚,我要吃了你。”
改成了“江魚,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