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欥再一次回到辦公室時,已然多了幾分猶豫。
恰逢褚秘書長走過來,将整理編輯好的“今日熱點事件”拿給他:“抱歉啊,徐助。”
“因為今天的彙報内容有一些争議,我們斟酌了一下,所以耽誤你向時總彙報工作了。”
談起工作時,秘書長幹脆利落,公事公言。
她和徐欥強調,【女子失戀,閨蜜送價值百萬的奢侈品】的那條熱搜一開始沒有整理進來,但她仔細看過了那條熱搜裡面的閨蜜,确定正是小時總本人。
褚秘書長和徐欥說,同時也是對其他秘書講的,雖然照片并不清晰,又是拍的背影,但隻要他們把照片放大,就能模糊地看到照片裡的那位“閨蜜”耳後有一顆淺色小痣,和小時總耳後的那顆在一樣的位置。
顯眼包許葉霖還真就湊到了她手裡放大的那張照片跟前,仔細辨認起來。
“秘書長不愧是秘書長,果然有如偵探一般的敏銳聰明,僅憑一顆小痣就能認出來那是小時總。那我呢,褚秘書長,我身上有沒有什麼特别不明顯的記号,讓你也能緊急關頭,一下子将我認出來?”
褚琦皮笑肉不笑地擡起手裡的照片給了他一腦袋,并附之眼神警告:“有啊,骨函。”
“那是什麼?”
“骨灰。”
許葉霖讪讪。
一衆秘書捂嘴偷笑。
現在小時總的身份還沒有被網友識出來,秘書辦氣氛輕松。
楊秘書打閑道:“和小時總做閨蜜可真幸福啊,失個戀都能得到價值百萬的安慰,多失戀幾次,豈不是搖身一變成為小富婆了?早知道和時總做閨蜜好處這麼多,我就去和小時總當閨蜜了,還勤勤懇懇的當什麼秘書?”
“你呀,得了吧。你小算盤打這麼精細,小時總能選你做她的閨蜜?小時總的閨蜜應該也不差錢吧?”
“我看過評論區了,那是個過氣網紅,家裡條件好像一般般,父母都是工人退休拿着隻夠溫飽的退休金。所以,有人懷疑小時總是那個過氣網紅的金主呢。”
“是不是真的啊?”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哦?”
“我聽說留學生都比較open,小時總國外生活那麼多年,不好說吧?”
“不知道啊。我們和小時總相處的時間也不長,還沒有徐助和小時總相處的時間久呢。”
“哎,徐助,你知道嗎?小時總和那個過氣網紅是不是那種關系啊?”
“哪種關系?”
“就是超出了正常兩性關系的那種關系啊。”
林秘書問得直接:“小時總是不是包養夏章桃?”
徐欥正在一條一條地看褚秘書長給他的今日需彙報的熱點時事,沒有太在意其他人的聊天。這會兒突然被提問,他有些忡怔,待他反應過來之後,覺得大家的猜測有些荒唐。
他很直接的否認道:“兩位并不是那樣的關系。”
徐欥和時舒相處的時間是比其他秘書而言要久上一段在長榆的時間,他相信時總的人品,也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小時總是正派的企業家,除了用餐和休息之外,她的時間大多數都花在了工作和會議上。在長榆的時候,她甚至沒有任何一點兒行蹤神秘的時候。
至于那位教化妝的夏章桃老師,他是也認識的。
都是很好的人。
“行了。少在辦公室裡說老闆閑話,生怕老闆聽不見麼?”
褚琦言歸正傳,她關注了這件事情的發展動向,事态有些偏,所以——
“需要徐助,你在向小時總彙報【今日熱點】時作特别說明,我們需要盡快得知,是否需要及時撤掉熱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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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不是最終選擇結束一份工作。
但在其位一天,便謀其職一天。
總裁辦公室的門緊緊關着,百葉窗不知道何時也調整到了嚴絲合縫的程度,秘書辦一點兒也看不到總裁辦公室裡面的景象了。
這和平時不一樣。
平日裡,總裁辦公室的門的确會關着,徐欥作為助理,并不能具體聽到時總和别人的談話或者電話内容。
但是,辦公室的百葉窗是不會關上的。
徐欥一偏頭,就能看見小時總在辦公室裡專注辦公的模樣,或神情松弛,或眉頭緊鎖,偶爾她會敲彈着辦公桌面表示她的煩躁。
而這會兒,他一偏腦袋就隻能看見一扇又一扇乳白色的百葉窗簾,至于百葉窗簾後面小時總在做什麼,他什麼也看不見了。
她……時總是在煩惱嗎?
除了被無端牽扯到網絡争議中,另外……他的請辭是不是也給她帶來了困擾?
是了。
時總陷入風波,他卻在這個時候提出離職,加之時董提到時總小小年紀失去弟弟的遭遇,以及她與弟弟之間的情誼深重,徐欥的心裡産生了濃濃的懊惱情緒。
徐欥并非獨生子女,他也有兄弟,自然能共情到時總對弟弟的那種感情。
加之,秘書辦的同事都與她共事的時間不長,她們對于她似乎也沒有很多的了解和信任。
時總作為總裁,竟和他一樣,屬于是集團的新員工,沒有一點兒群衆信任基礎。
徐欥手裡拿着彙報的文件,邁出步子走了過去,很快耳邊又響起時董的話:“她呀,就是太想念弟弟了。你知道的,活着的人對于已故的人,總是會有一些偏執的行為。”
“你不喜歡她物質上的過度贈予,我能夠理解。但是,她這個人身上難道就沒有值得你學習和欣賞的地方了嗎?”
當然不是。
她的專業、她的眼界和她的格局是無比敞亮的,她的處世哲學,商業談判風格以及對于能源行業的超前理念都是行業内頂尖的存在。
以這樣的人物為師,與這樣的上司為伍,是他可遇而不可求的幸運。
……
徐欥調整好呼吸,敲門。
裡面傳來時舒清淡的一聲,“進。”
情緒的波動不大。
徐欥微緊的心情松了下,摁住門握,推門進去。
看到是徐欥來,時舒嗤笑一聲:“不是走了?還回來做什麼?”
“這麼快就後悔了?”
“我這兒可不是你出爾反爾的地方。”
她一連三句含譏帶諷。
徐欥聽見了,也不惱。
有錯在先,他閉了下眼睛又睜開,選擇了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任嘲。
時舒的辦公室裡有一個隔間,隔間裡面擺着一張單人沙發,并且做了特殊的除煙裝置。
這是個小型的吸煙室。
自高博轉交給徐欥,時舒喜歡的女士煙品牌後,徐欥有觀察過,其實時舒并沒有什麼煙瘾,她甚至都沒有在他面前抽過煙。
但她這會兒就坐在吸煙室裡的這張單人沙發上,一手銜着根女士細煙,一手掂掂手裡的打火機。
她在女性中是屬于身材偏高的,這會兒她的身體微陷在沙發上,漂亮的體态慵懶頹然,黑色的真絲襯衫面料和黑色的真皮沙發融為一體,高傲的頸如天鵝般攢着幾分憂郁。
右手的拇指緩慢擦過打火機的磨輪,在暗色的世界裡,一聲一聲,擦亮銀藍色的火苗。
她咬着煙,低頭,借了右手捧的火。
她摘下眼鏡,眉眼低弦,随手将打火機扔在一旁,不再理會屬于她的這個世界裡,貿貿然闖進來一個半生不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