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瓒心想還好林楚楚住的客房離自己最近，這樣從她那個地方查起來也算說得過去，倘若沒查到東西，自己也可以以查丢失的寶物這個借口脫身，大不了再賠禮道歉，總之沒什麼大的影響。

覺得自己的計劃萬無一失，他望着殿門的方向又是緊張又是期待。

直到看到外面的天色忽然一暗，大殿全部變黑，來不及疑惑發生了什麼，後腦勺重重地磕到地上，劇烈的疼痛從腦後蔓延到全身，才反應過來自己暈在地上。

可偏偏這痛由内向外，根本不給他暈過去的機會，疼痛像是從骨頭裡開始一直往外散，無法緩解，無法去除，隻能生生地忍着。

細密的疼痛沿着的一根根骨塊由上自下，先是頭骨，頸椎，胸椎，腰椎……直到最腳趾末端的骨塊，無一不痛，與此同時胸腔裡某個地方也開始疼痛起來，如同有人在胸腔裡放了一把火，既悶且痛。

公孫瓒感覺自己的身體從内至外的腐爛，他那強健地幾百年如同鋼鐵一般的皮膚此刻正在慢慢融化，鼻尖甚至能聞到臭味，這味道像是很久之間他去山下的時候，路過一個豬肉鋪子，角落裡一個乞丐在處理一塊布滿了蒼蠅的肉，隐約可見白色的蠕蟲挪動，那個乞丐似乎試圖在這塊生了蛆的肉上分割出一塊好的來，于是他手腳都用上了，用力的扯。

此刻他便覺得自己就如那塊腐爛的肉，不僅全身的皮肉被人用力撕扯，體内更有密密麻麻的蛆蟲啃咬。

蛆蟲啃完他的骨頭，開始向他的腦子進發，于是他的頭劇烈得痛起來，像是有千萬把錐子刺向被揭開頭殼下柔弱脆弱的滑軟組織。

他用力地錘向自己的頭，試圖這疼痛能消停一會，像是要把腦子敲爆一般，一下下，錘得毫不留力，拳頭砸的頭顱砰砰響，終于堅硬的頭顱也受不住這般擊打，鮮紅色的液體緩緩流出，順着頭皮流到鼻尖。

血腥味四溢，他卻像是聞到了什麼聖水甘露，原本猩紅的眼此刻更是目眦欲裂，忽然笑了一下，右手慢慢擡起。

在場的人都被他這一系列發瘋的舉動弄得不知所措，拉也拉不住，也有弟子見形式不對早早跑出去請丹師長老去了，此刻見他錘完頭後突然安靜下來，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氣。

公孫瓒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也不知道現在身處何方，在他看來，這陰森可怖的閻羅殿布滿了青面獠牙的小鬼。

有兩個小鬼要過來押着他去受刑，其他小鬼站在一旁，窸窸窣窣地嘲諷他。

他揮開這些人，指着他們狠狠地罵。

他可是玄霧宗掌門，将來要飛升的人，他是神仙，他們怎麼敢這麼對自己！

其中一個小鬼像是被他激怒了，氣兇兇地走上前了就要抓他，公孫瓒甩開，卻不想着小鬼又暗地使用法術，讓他遭受剛剛經曆的開顱之刑，指甲蓋大小的小鬼站在他頭上一鏟鏟往裡挖，往外倒。

不過這次他已經有了應對辦法，公孫瓒狠狠地笑了一下，想着哪怕是閻羅也不能拿捏他。

手慢慢擡過頭頂，坊川殿的弟子見勢不對，連忙去阻攔，卻被公孫瓒一把揮倒在地，隻聽他盯着那弟子說。

“你們這些小鬼，去死吧！”

那弟子惶惶跌倒在地，閉眼使出靈力抵抗，心裡卻不報希望，掌門這一掌揮下來，自己定然沒了性命，暗自後悔剛剛他為什麼要沖上去，明知道掌門神志不清的情況下……

閉眼等死，卻聽到一聲慘烈的嘶吼聲，如同發狂的野獸發出的尖叫，震耳欲聾，強大的靈力瘋狂傾瀉，壓得他不得不撲倒在地。

在這恐怖動靜後，徹底沒了聲響。

風暴過去，悄悄睜眼去看，卻見掌門癱倒在地，臉上挂着詭異的笑，眼珠子瞪得像是要掉出來，原本整潔盤順的頭發淩亂，混合着血迹，血液順着發縷一股股流淌在地上，很快鋪滿了身下，更多向着遠處流去。

而在他頭上，一個拳頭大小的血洞像是塌陷的山峰，拳頭嵌在裡面，血洪從中湧出，那些分布在地上的血迹源頭便是從此口流出。

弟子尖叫了一聲，顫抖地退了幾步，趔趄地爬起來，連爬帶滾地跑出了仿若惡鬼纏身的坊川殿。

萱衣不過是凡人體質，在公孫掌門嘶吼時便被靈力震暈了過去，錯過這一幕。

在公孫瓒死亡這一刻，遠方的山洞内被白光圍繞的男子似有所感般，峰眉皺下，手指動了動。

更遠處，一輛正在疾馳的馬車上，一身素青衣裙清冷如蘭的女子忽而睜開了眼，向玄霧宗的方向凝視了片刻，片刻後，才慢慢收回視線，眉眼間化不開的憂郁。

見秦音突然看向窗外，應如雪也跟着好奇去看，很快讪讪收回目光，隻見偏僻的小道旁除了荒草叢生，再無其他景色，也不知道秦音看到了什麼才露出那般神色。

他們現在的馬車是回青雲山的方向，師姐說以她們兩個已經‘死亡’的人的身份，不方便出現在人多的地方，安全起見還是回青雲山妥當，青雲山一直以來就他們宗門幾個人在山上，位置偏僻，遠離城鎮，山林密集險峻，便是采藥人都不會選擇這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