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曜脫下大衣,擡手松了松領帶,徑直朝一樓的那間客房走去。
走近了才發現那間房的房門半敞着。
他站在門前,停頓幾秒,這才伸手推開了房門。
可房間裡面空空蕩蕩,沒有人在。
雨聲砸在外面的陽台地闆上,劈裡啪啦,像是滾落的玉珠。
風聲呼嘯。
黎曜愣了一下,他擡手一把扯下了松松的領帶,思忖片刻,直接轉身往大廳裡走去。
大廳裡一片漆黑。
他的目光在屋内轉了一圈。
點翠屏風後面一絲微弱的暖光晃晃悠悠,将那扇屏風上的精緻花紋映得栩栩如生。
偌大的一個房子裡那是唯一的光源。
他循着光走去。
走得近了,能聽到一點低低的歌聲。
聲音來處是放在旁邊案幾上的一台老式唱片機。
唱片機慢悠悠地轉着。
“Bésame mucho.”
“Love me forever and make all my dreams come true.”
“Bésame bésame mucho.”
歌詞纏綿,曲調缱绻。
低沉宛轉的女聲在這樣幽暗的空間裡聽起來别有一番浪漫風味。
黎曜的目光從唱片機上收回來,轉頭去看别處。
躺在沙發上的女人就這樣突然闖進了他的視線裡。
那一瞬間,黎曜幾乎是僵在了那裡。
燭火晃晃悠悠,橘黃色的光落在了女人精緻的臉龐上。她慵懶地躺在沙發上,雙頰酡紅,海藻一般的長發鋪散在沙發上,看起來像是睡着了。
窗外電閃雷鳴,女人仿若一朵被藏在溫室裡的玫瑰花,外面的風雨都與她無關,她隻在靜靜地躺在此處,散發着甜美和誘人的香味。
空氣中似乎真的有玫瑰花的甜膩香味慢慢彌散開,被那暖融融的燭火一熏,慢悠悠地纏裹住了他的鼻息。
黎曜站在那裡,靜靜地俯視着沙發上的女人。
她應該是喝醉了。
手邊還放着一杯紅酒。
猩紅色的酒液在燭火下散發着誘人的光澤。
玻璃杯上倒映着女人的身姿。
她一手枕着肩,一手自然垂下放在身旁,身上隻裹着一件單薄的絲綢睡裙,薄薄的面料将女人的身體曲線勾勒得極好,或許是因為側睡的姿勢,那件睡袍的領口此刻松松地散開着,露出了一片潔白的皮膚,一點淺淺的溝壑若隐若現。
她就這樣躺在他面前,一副全然沒有防備的樣子。
黎曜突然覺得有些燥熱,他解開了領口的一粒扣子,不自覺往前走了幾步。
“Bésame bésame mucho.”
“Each time I cling to your kiss I hear music divine.”
“Bésame bésame mucho.”
唱片機裡的歌聲仍在繼續。
他的目光落在了女人的唇上。
她的嘴生得飽滿有光澤,看起來像是一朵飽滿的玫瑰花瓣。
那樣柔軟的唇,咬上去的滋味肯定很甘美。
他想。
黎曜朝沙發上的女人伸出了手,似乎想要撫摸她的唇,可是還沒碰到她,他的手頓在了半空。
燭火瘋狂搖晃着,倒映在他眼底。
黎曜掙紮着收回了視線,轉身拿起桌上剩下的那半杯紅酒,仰頭一飲而盡。
甜蜜的氣息在他口腔裡蔓延開,鼻息間,除了醉人的酒香,還有一種難以描述的甜美氣息。
不知道怎麼的,他突然想起了一個多星期前的那個雪夜,他們在俱樂部門外的遙遙一見。
她塗着猩紅的口紅,踩着細細的高跟鞋,遊走在幾個男人之間,雪色清冷,越發襯得她眉眼豔麗,像是從深海裡爬出來的女妖。
那張柔軟的唇又吻過多少男人呢?
黎曜想。
他轉過身,眉眼沉沉地盯着躺在沙發上的女人。
身體想要靠近,再靠近一點。
可是理智卻拉着他一退再退。
掙紮中。
女人突然睜開了眼睛。
橘黃色的光落在她的側臉上。
那雙貓一般慵懶的眼睛半睜半眯,帶着醉意。
“你是誰?”
她問。
好美的一張臉。
好一副無辜誘人的姿态。
她是不是也曾經對别的男人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像是狡黠的小貓對主人袒露自己柔軟的肚皮?隻為求得一絲寬恕和憐愛。
黎曜沒有答話,他的腦子裡隻有那晚她風情萬種的眉眼,那妖娆的姿态勾得他心尖都在顫。
沒有得到回答,女人微微皺眉,半撐起了身體,似乎想要看清他的模樣。
随着她的動作,那件睡袍的領口順着她的手臂滑了下去,露出了半個雪白的肩膀,在燭火下散發着誘人的光澤。
黎曜的眸色瞬間沉了下去,像是一點燥熱的火星沾上了漫天的荒草,隻是一瞬,就是燎原之勢。
他再也忍不住,彎腰湊近了女人。
離得近了,女人身上的香味慢慢地纏上了他的鼻息。
黎曜終于找到了那種甜美氣息的來源。
那種比玫瑰花和紅酒更醉人的氣息。
他近乎貪婪地大口呼吸着女人的味道。
兩人的視線朦胧相接。
炙熱的呼吸交纏着。
他的手擡了起來,正要去探索更多甜美的領域。
女人卻突然湊了過來。
她睜着純然無辜的眼睛,沒有絲毫防備和遲疑地朝他靠了過來。
那雙貓一般的眼睛看着他。
眼神亮晶晶的。
黎曜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
身體的燥熱像是一波一波的浪潮,翻湧着,咆哮着,那種躁動的感覺快要淹沒了他。
那根弦繃到了極緻,卻又奇異地安靜了下來。
窗外狂風呼喝,暴雨傾盆。
可他卻感受到了一種難言的平靜。
黎曜僵在了那裡。
過了片刻,他的嘴角勾了勾。
“姐姐,好久不見。”
他貼着她的耳側,幾乎是歎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