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我豈不是還要在洋流裡轉圈圈？？” 程影佳臉上也寫滿了痛苦，剛上高一的第一堂地理課講大氣洋流，她看着課本上紅紅藍藍的箭頭腦子一陣陣發暈，第一場滿分30的小測樣怒拿12分，在她心裡，地理是比數學更慘無人道的折磨。

老班聽着大家的抱怨，有點幸災樂禍，說：“提早點告訴你們，就是讓你們早點準備準備，沒事看看課本，要是課本丢了趕緊找學長學姐要，會考面向全省高中生，考題不會太難，基本就是基礎知識，别給我考個F，還得浪費時間補考……”

程影佳感覺有人戳了她左肩膀一下，她還以為是孫婉意坐在她後面，遵循着她倆之間左肩紙條右肩回頭的默契，向後桌伸出手來，半晌沒等來紙條，卻被人用水性筆輕輕打了一下手心。

她回頭看到郭燦陽的栗子頭，才反應過來他們已經換座位了。

她問：“幹嘛？”

“你伸手幹嘛？”

“我以為還是孫婉意坐我後面呢，我和她之間的默契，拍我左肩是傳紙條，右肩是回頭講話。” 她靠在窗戶下邊的暖氣片上，側着身子和郭燦陽說話。

“哦，”他眨了下眼睛，說：“那以後我們倆也這樣吧，左肩紙條，右肩講話。”

她想也沒想：“行。”

她轉過去，又轉回來，說：“那你剛才叫我幹什麼？”

“我想問你能不能學史地政的時候叫上我？”

程影佳内心小小地雀躍起來，她的文科能力得到了極大的肯定，這種隐秘的開心和年級第一做錯了的數學題我卻做對了一樣。

但一想起來上學期這個人在跟自己學了寫議論文之後那個“暴風雪半價了”，她又把心裡的火苗熄滅了。

她都忘了自己什麼時候消氣的了！

程影佳眯起眼，防備地看着郭燦陽：“你不是又要搞什麼‘沙塵暴半價了’吧。”

他淺淺地笑了，垂下眼睛，有幾分不好意思的樣子，說：“不會，虛心求教。”

她的虛榮心得到了滿足，忍着這份得意，也學着他的樣子淺淺笑了一下，問：“我地理可考過12分，你也要跟我一起複習？”

“沒事，我地理還可以，你教我曆史政治，我教你地理。”

程影佳挽起紅潤的嘴唇，說：“那好吧，那我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然後她就聽到自己的名字從老班嘴裡飄出來。

老班：“……程影佳！郭燦陽！你倆唠什麼呢這麼開心？！别聊了！都坐好！好好聽我講！……”

幾個腦袋轉過來朝他們幸災樂禍地笑，目光裡隐隐閃過幾絲八股的味道，周圍響起一片“呦呦呦”“哦哦哦”的變了味兒的哄笑。

程影佳小臉一紅，迅速轉身坐好，沒有看到郭燦陽的目光自始至終落在她的身上，似笑非笑。

老班的講話還沒有結束：“……高二第二件事，就是學農。學農是這個學期，期中考試之後，為期兩天，要在外面住一晚上 ，具體安排你們到時候就知道了……好了！安靜！不要讨論！聽我說完你們再問問題！！

第三件事是這學期期末之前，上交出國意願調查表。附中從前年開始辦了國際班，國際班有單獨的教室在科技樓，國際班的同學都是準備申請國外大學的，申請國外大學和中國高考的流程不太一樣，要考語言，就是托福或者雅思，和他們那個什麼入學考試，叫什麼來着？哦對，SAT，準備這些考試需要時間，考一遍不行還要考第二遍第三遍，可能還有别的什麼社區活動之類的增加簡曆厚度，具體什麼樣我不清楚，以前都是有意向出國的同學高三上學期轉過去，今年變成高二下學期了，可能發現高三過去有點晚了吧，

總之！回家和家長好好商量，你們有一個學期的時間，好好想想要不要去國外念大學！好了現在開始問問題吧！”

同學們開始七嘴八舌地抛出問題。

“一個一個說！！舉手！！”

“我們今年還是有籃球賽的，元旦也有文藝晚會。這是每屆都有的，所以我就沒說......和我剛才說的那幾件事有關系嗎？坐下！”

“學農之前那一周我會給你們詳細講的，别着急啊！”

場面一片混亂，程影佳忽然感覺左肩又被輕輕戳了一下，她向後面伸出手去，一張小小的紙條落在她的手心。

她收回手，把紙條展開。

紙條上寫着：你以後會去留學嗎？

黑色的水筆字迹，比上學期她第一次看見他加密書寫的數學筆記強了不少，字與字之間不再黏在一起，個個都站了起來。

程影佳想了想，如實回答，在紙條上寫下隽秀的幾個小字：我不知道

她把紙條扔回去，聽着後面輕微地展開紙條的聲響，那聲音斷了一下，緊接着是紙條被揉搓成球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