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言側過頭看了一眼客廳裡的挂曆,回答道:“快了吧,十天半個月就能來了。”
胡桃放下手中的被單,據她所知,原身是個不折不扣的鄉裡娃娃,原身的哥哥來北京之後住在哪裡是個很大的問題,這個時候還沒有商品房的概念,更不可能有出租屋了。
李不言看胡桃套被單套到一半便停了,隻當她是不會塞被套,自然地走過去拿住了胡桃放下的被角,認認真真一絲不苟地往裡面塞着,塞好被角後遞給胡桃:“呐,抓緊了。”
胡桃心中吐槽,這個人還真是沒點分寸感,于是趕緊回到正題:“我哥來了住哪兒?”
李不言倒是想過這個問題:“我托人給安排了木場的工作,幹得好,一年兩年的就會安排住房了。”
胡桃暗罵李不言聽話抓不住重點:“那沒房子的時候呢?”
李不言看了一眼隔壁的書房:“要麼跟我爸媽一起住,要麼跟我們一起住。”說完後示意胡桃可以抖一抖被套了。
胡桃手上動作倒是聽話的跟着李不言抖床單,嘴上卻是一瞥後說道:“别别别,打住,還是跟我們一起住吧。”
這個“我們”一說,兩個人都有點咬舌頭。配合着兩個人邊聊天邊默契配合地鋪着印了紅雙喜的被套,怎麼還有點老夫老妻的味道了。
李不言也在錯愕了幾秒後迅速轉過頭:“......那我去把書房收拾出來。”
李不言比胡桃大七歲,今年已經是二十五了,從小一起長大的邱添也已經和青梅竹馬的小妹妹蔡暢過上了和和美美的婚後生活。
看慣了邱添總是大秀特秀幸福的樣子,可就在剛剛,李不言竟然一瞬間的感受到了邱添所謂的“歲月靜好”是什麼感覺。
一定是邱添,邱添總是不厭其煩的在李不言耳邊炫耀自己和蔡暢的婚姻生活是如何如何美滿,讓李不言内心無端地産生了很多不切實際的幻想。
這段時間,他的鬼使神差太多了。
李不言猛烈地搖搖頭後打開了書房的門,書架上密密麻麻擺滿了李不言愛看的書,有的是航空航天專業類的書籍,都是李老爺子廢了老勁保存下來的。有的是他在前些年的書攤上淘來的“幸存者孤品”。
旁邊擺着一張書桌,婚後的大部分時光,李不言都不在家裡呆,偶在留在家裡的時候,李不言也更喜歡坐在這裡靜靜地讀一會兒書。
隻是如今胡桃的哥哥胡楊要住進來,李不言打算把這書架撤回到爸媽家,至于這套桌椅就留給胡楊用吧。
想到要把這些書送走,李不言還真有點舍不得,就算是放在爸媽家,想看也不是随時随地的事情了。
胡桃鋪好被子後,準備把客廳裡那一摞書搬回自己的房間,隻是她的卧室裡連個像樣的桌子都沒有,想學習的話可能得向蔡暢一樣去李不言單位的食堂學習了。
正想着,胡桃卻突然看到緊鎖的書房此刻卻敞着門,她循着光走過去,看到李不言倚在門邊望着書架發呆。
胡桃隻當他是不舍得失去一個書房,也不好說什麼,便順着李不言的目光向書架望去看去,除了航空和物理的專業書之外,還密密麻麻擺着一排外國文學作品,不難看出李不言非常喜歡蘇聯文學。
幾本普希金的作品甚至都單獨區分出來放在書架觸手可及的高度。
能看得出李不言很不舍得把這間書房空出來,胡桃一下子對哥哥的借住感到了一絲絲的愧疚,于是她說道:“要不,書架放你自己房間?”
李不言想也沒想地回答了胡桃:“放不下。”
胡桃咬舌,也是,如果李不言卧室放得下的話,他早就搬進去和書架纏纏綿綿了。
胡桃出聲道:“主卧還是挺大的,我那個房間都空蕩蕩,要不咱倆換個房間?”
李不言這才想起胡桃那間空蕩蕩的主卧,别說一個書架,就是把這套書桌椅搬進去都沒問題。
隻是他做不來這麼不紳士的事情。
胡桃卻是看出了李不言的猶豫,心裡暗自腹诽道李不言還真是假矜持,這個時候她都給台階了,下了不就沒事了。
于是胡桃低聲繼續“好言相勸”道:“诶呀我學習正愁都沒有書看,沒有桌子用呢。”
李不言的神色微微松動。
胡桃繼續說道:“你想看書的時候我絕對不在房間裡呆着,我去客廳睡覺都不會打擾你。”
李不言這才松了口,小聲地說了一句:“那好吧。”
胡桃聽到李不言的回答後也送了一口氣。
總算明白寄人籬下為什麼卑微了,不僅低人一頭,還要配合主人家,給主人家提供豐富的情緒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