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月後。
初冬的寒風沒有刮到海盡雲間島,島上依然溫暖如春。
此時,僻靜的小島中央,鲟鲨族傳承之地忽然轟隆作響,石門顫動打開,一位狼狽不堪的女子身影從中走了出來。
迹棠重見天日,深深呼吸着林中清新的空氣,使勁伸個懶腰。
鲨奇在她識海中提醒:“别掉以輕心。”
迹棠有種重新活過來的感覺,心情愉悅地答道:“我知道了。”
她笑容未落,忽聽見林中傳出一道匆忙的腳步聲。
“真是不讓人喘口氣。”迹棠神色冷凝,從腰間拔出利劍——這是從傳承之地拿出來的寶劍,在這裡卻隻能當作冷兵器使用。
腳步聲由遠及近,迹棠很快看見離她最近的草叢晃動起來。
她擡劍起勢,打算掌控主動權。
瘋長到半人高的野草突然被分成兩簇,其間鑽出一個人。
迹棠冷眸打量。
對方泥濘遍身,連發絲都沾着濕土。衣服的樣式、顔色一概看不清,隻能瞧見土黃的泥湯子,上面還沾着不少樹皮草屑。面容更是如此,黃黑交加,隐約能看見些血印。
迹棠遲疑:“……野人?”
鲨奇:“你說你自己?”
那人看見迹棠,腳步非但不停,反而跑得更快,目标明确,看樣子就是沖迹棠來的。
迹棠蹙眉,将劍尖對準他,可還沒維持片刻就又把劍送回了劍鞘。
鲨奇:“收劍做什麼?哎你!”
在鲨奇不解的叫聲中,迹棠如那人一般,急切地奔跑過去。
兩人很快靠近,高個子野人把矮個子野人抱進懷裡。
鲨奇震驚不已:“……”
迹棠卻摟緊了面前人的脖子,高興地都要尖叫出來:“師兄!師兄!”
宿盡舟沒有馬上回應她,迹棠耳畔隻有他急促的喘息。
迹棠就着姿勢把人從頭往下摸,臨要摸到腰時,手被對方抓住。
她後退一步,又開始看他正面。
“身上看着沒傷,臉怎麼回事?”她比宿盡舟還幹淨些,傳承之地有王獸前輩備下的水罐,這幾個月她都靠那些度日。
海水倒也能洗,隻是她被雷電折磨得夠嗆,鹽水落在傷口着實疼痛,也不利于傷口恢複。
宿盡舟注視着迹棠,見她看似沒有受傷,精神也不錯,一直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他來不及多說,拉起迹棠就跑:“有人。”
重逢的喜悅被這句話沖淡,迹棠下示意向後看,随即反抓住宿盡舟的手,“我們進傳承之地!”
剛合上不久的石門再次開啟。
兩人進入傳承之地,迹棠道:“師兄,這裡很安全,我這些時日都待在這裡。”
她簡單說了說。
宿盡舟安靜聽完,放下的心再度懸起,“雷電加身?你受傷了?”
迹棠為讓他放心,掀開袖子給他看,“沒多少!你看我這不完好無損?”
鲨奇:“要不是前輩那些丹藥,你就是體無完膚。”
迹棠當沒聽見。
宿盡舟不信有她說得那麼輕巧,知道迹棠是為了讓他放心,便也順着她道:“那就好,你剛提升到靈寂期,修為還不穩固,别逞能。”
迹棠笑着點頭:“我知道。”
見她乖巧,宿盡舟眸色溫和,給她把袖子拉下來。
宿盡舟也言簡意赅交換着信息,“丘潤舫長老叛出蔚海宮,火燒藏書閣,又殺了許多蔚海宮弟子,将鎮宮之寶玄明海珠偷走,如今下落不明。”
他本還不解丘潤舫為何背叛,結合迹棠說的也就有了答案。
迹棠沉吟片刻,“難道是一直等不到我出去,怕事情敗露,所以幹脆早做打算?還是有别的原因呢……”
鲨奇:“這件事十分複雜,不過她竟敢偷玄明海珠,真是膽大包天!”
迹棠:“玄明海珠是什麼?”她說完對上宿盡舟的目光,笑着點點腦袋,“是鲨奇在說話。師兄,你們要是想說什麼我來轉達。”
鲨奇搶在前面說:“我和他有什麼好說的?你不拜我為師就算了,但既然修習了雷華鍛體訣,那我怎麼說也能稱得上你的一聲師兄吧!結果你倒好,當着我的面師兄來師兄去,煩不煩?”
宿盡舟:“無需交流。盡早把它弄出來,以後識海不要輕易讓人踏足。”
迹棠耳畔和識海充滿聲音,她無可奈何,不去管他們對彼此的态度,問出心中疑惑,“師兄,外面怎麼回事,你臉上又是怎麼受傷的?”
迹棠這才知道,宿盡舟每月會聯系她幾次,但她的靈訊石一直沒有音訊,宿盡舟便轉而聯系起了蔚海宮。
回複他的是丘潤舫門下弟子,皆說迹棠正專心修煉,打算渡靈寂雷劫。
渡劫不是小事,宿盡舟本想立即過來,又被他們阻攔,說這段時間蔚海宮戒嚴,有許多弟子在外海受到不知名的幻術攻擊,他就是來了也進不了蔚海宮。
宿盡舟不放心,聯系了蔣芮薇和錦風甯前輩,他們證實了這一點,勸他身體還未康複,來了見不到迹棠,還有誤入幻術的可能。他們忙得焦頭爛額,實在顧不上他。
宿盡舟再三确認迹棠的安危,蔣芮薇趁休息時将迹棠修煉的畫面傳訊給他,畫面是蔣芮薇從窗戶縫隙中記錄下來的,因為怕打擾迹棠修煉,也不敢進屋。
宿盡舟見影像中确實是她,這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