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搖頭,“他不在亡魂之境,我尋他時也終于明白要跨越忘川海要付出什麼,我知他定是迷失在海上,這才入海找他。”
“如果不能和他一起重返人間,那我們就永遠留在忘川,隻要和他在一起,在哪裡都沒有分别。”
迹棠:“你何時入的忘川?”
譚青悅想了很久,才隐約想起,有些不确定說:“清瑜五千一百……一百……”她塌下肩膀,“我記不得了……”
迹棠按她說法粗略一算,她在忘川少說都要待了幾百年。
“走,我帶你去打聽打聽。”迹棠說着就要帶她進亡者之境。
譚青悅茫然,“打聽?”
迹棠回眸笑道:“咱有人!”
所謂有人,就是眼前的夜白渡了。
夜白渡先前聽完三人說的黑衣勢力,好不容易把心裡疑惑都問完,就看見迹棠牽着一亡者往他這來。
“渡哥,和你打聽個事兒呗?”迹棠以前混迹江湖不少時間,這話說出來多少帶了些江湖氣。
請人辦事那不得套個近乎?
夜白渡出神一瞬又很快掩飾過去,過于蒼白的臉上沒有表情,淡漠地看她一眼,“何事?”
迹棠:“這是我同族好友,想在你這尋個人。”
夜白渡一慣的少言寡語:“何人?”
譚青悅忙上前行禮。
夜白渡垂眼冷冷看她,“夜忘川不興這些。”
譚青悅這才站直身子, “他叫宿千忱,生前是晨梧州宿嘉國人,他身有皇家血脈,又修煉至心動期,與尋常人不同,您是不是有些印象? ”
夜白渡:“沒印象。”
譚青悅急問:“您、 您再想想,幫幫忙……”
宿盡舟此時上前,“這是我弟弟,煩請再認真想想。”
夜白渡像是壓下不耐煩的情緒,隻是表面沒表現出來:“……他叫什麼?”
譚青悅馬上道:“他叫宿千忱!千萬星河,赤忱如初。”
夜白渡閉起眼睛,過了許久才睜開, “他早已魂飛魄散。”
“不可能!”尖銳的聲音從譚青悅口中爆發出來,她一連串的“不可能”。
亡者流不出眼淚,她找不到宣洩口,身影變得越發虛了。
迹棠蹙眉,“這是怎麼回事?”
夜白渡:“亡者之所以能在夜忘川這麼久,全依靠執念撐着。執念動搖,亡者自然也就快要消散了。”
迹棠去抱譚青悅,卻被譚青悅重重推開。
她似乎不認識迹棠了,越來越虛弱的身影被死氣拉扯變形,人影就像怪物一樣。
迹棠身後一暖,被宿盡舟接住。
她聽見宿盡舟說話,對着譚青悅的方向,“我們去忘川入口,去煉魂地看看,也許那裡會有千忱的一縷魂魄。”
迹棠抓緊宿盡舟環在身前的手臂。
他玄色的長袖沒有碰到她,隻虛虛擋在她身前。
譚青悅痛苦不堪,宿盡舟心裡也不會好受,那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弟弟。
宿盡舟似乎知道迹棠在想什麼,他手臂一翻,手掌在她小臂輕拍,低聲道:“無妨。”
夜忘川入口的亡者不斷出現,他們跟着夜白渡前往熔爐地,越靠近,越荒涼。
夜白渡擡手指向前方熔爐,“亡者都需要進入那裡經受煉魂之苦,能走出來的才可返回人間。”
熔爐四周灰色的沙灘如幹涸的土地,蔓延無數或深或淺的裂痕。裂痕中流動着令人窒息的死氣,像滾燙沸水,不斷冒着氣泡和熱霧。
煥莽三人被死氣逼退,他們臉色極難看,直到宿盡舟加大靈罩厚度才變好一些。
九枭頭昏腦脹,“這些是什麼?”
夜白渡:“煉魂失敗的亡者魂魄。”
幾人神色複雜。
譚青悅向熔爐跑去。
迹棠注意着她,問夜白渡,“熔爐裡是什麼?煉魂要怎麼煉?”
夜白渡頗有深意地看她一眼,雙眸很快恢複淡漠,“大概就像人間極刑,修真界的天雷穿心。”
歸結為一句話,就是受頂天巨苦,還不一定能争一個活路。
迹棠神色凝重,“那宿千忱……”
夜白渡:“數千年來,進入熔爐又成功出來的,隻有一人。”
迹棠聳肩:“不會是你那位故人吧?”
夜白渡不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