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柏婆娑,臨淵高聳。偶有仙雀在林間鳴唱,金光萬丈,似萬劍穿雲過。
三人等了約半個時辰,儋耳老祖手持念珠,笑着入内,身後跟着三人,“老僧聽聞三位施主來此問道?”
“我們兄妹三人想來聽聽佛法。”
聞言,儋耳老祖哈哈大笑,指着孟厭與溫僖道:“兩位施主舉止親昵,何來兄妹之說?”
孟厭側頭看溫僖,沒發覺不對勁之處。順着崔子玉無語的眼神,她往下看,果真發現一隻手在她腰側亂摸,“你主子辦正事呢,把你的手拿開!”
“好好好,孟厭,今夜在床上别求我。”
“滾出去。”
溫僖咬牙切齒,跑去禅房外一棵樹下飲茶賞景。
等他一走,孟厭開口,“老祖,我們其實是捕役,來此是為查清伏樗因何而死。”
語罷,儋耳老祖身邊一女尼應道:“施主,伏樗隻是消失。生死之事,不可妄斷。”
兩人不好表明身份,隻好改口說是來尋伏樗。
“老僧相信她還活着,”儋耳老祖撚着佛珠,滿目擔憂,怅然道:“她悟性極高,常行好事,老僧有心引她入道。可惜……”
“她消失之前,你們可曾見過她?”
“不曾。”
五人異口同聲,“那一日是禮佛日,貧僧四人随老祖在山下傳佛法。至第二日,有官差上山尋人。我們才知伏樗昨日上山後,離奇消失。”
“她上山之事,是誰說的?”
“伏樗的妹妹伏湫,她們姐妹相依為命。”
孟厭不解,伏樗消失時不到二十,一個和離在家的女子,為何會常來山中談經誦佛、坐論禅理。
儋耳老祖陷入回憶,“她的舅姑以多言為由,逼她與夫婿義絕。她被休後,心生死意,便想參悟佛法,重振生機。”
另一人補充道:“伏樗消失前,她的夫婿常偷偷陪她上山。”
崔子玉與孟厭對視一眼,“她的夫婿是誰?”
“岐山鎮趙老爺的兒子,趙遠弘。”
伏樗消失後,趙遠弘行遍少鹹山,尋了她半年。
正欲出鎮尋人時,被其爹娘發現,至此便關在家中,不得自由。
他們去山下,偶爾會聽到他的消息。
聽說人瘋了,原先與他定親的女子退婚後,他的爹娘為他另娶了一位妻子。
“走,我們去問問趙遠弘。”
孟厭與崔子玉向五人道謝後,急忙離開。
一出門,瞧見立在崖邊的溫僖。
孟厭白眼一翻,好心勸慰,“崔大人,日後若你耐不住寂寞,也想找一暖床跟班。聽過來人一句勸,千萬莫找相貌好的。”
譬如溫僖,整日為了一點小事,拈酸吃醋,要死要活。
她一個主子,到頭來還得低聲下氣哄他。
崔子玉冷面冷語:“哦,本官修無情道。再者說,我瞧你挺喜歡他的。”
孟厭小臉漲紅,急急辯解:“我就是見色起意,隻是圖他相貌,沒圖其他的。”
“你快喊他走。”
“要不我們别理他?讓他自個待在這兒?”
“孟厭,你個無情無義的王八蛋!”
溫僖的聲音近在耳邊,孟厭不敢回頭,兀自自說自話,“崔大人,你莫勸了。我最是舍不下阿僖,我去叫他吧。”
一回頭,她撞進溫僖的懷裡,“哎呀,阿僖,我正想叫你下山呢。”
“别以為我沒聽見,今夜有你好果子吃,”溫僖說話陰森森,面色冷冰冰,“敢抛下我,信不信我卷了你的家當一走了之,讓你連九品閑官都做不成?”
“你們倆能不能快點?”
遠處的崔子玉看兩人還立在原處調風弄月,心中連聲道後悔。
早知孟厭這般不着調,她當日就該勸鐘馗大人将孟厭退回輪回司。
她常從地府同僚的口中,聽到孟厭的名字。無外乎她有一絕色跟班,而此男子名為跟班,實為暖床。
當年,孟厭未經地府同意,與溫僖先成好事。因溫僖那時已沾染地府仙人氣息,不能投胎,便做了孟厭的跟班。
從前,她以為孟厭是因私自收跟班一事,被地府責罰,導緻績效月月墊底。
今日方知,地府屬實不易,這般偷懶耍滑之人,竟能安然在地府做三十年的官!
“這就來。”
孟厭拉扯溫僖,邊走邊哄他,“方才崔大人在呢,我若不趕你出去,萬一她回去告狀,你我可就得收拾包袱滾出地府了。你别生氣,等這月俸祿發了,我再給你買一身白袍。”
“哼,算你有點良心,我要章家成衣鋪的。”
“行!”
孟厭銀牙咬碎,才從口中蹦出這一字。
章家成衣鋪的白袍,一件少說也得二兩銀子。溫僖沒來地府前,她每月最少能存四兩銀子。自溫僖來後,她每月銀子見底不說,還欠了一堆外債,尚不知猴年馬月才能還清。
“聽聲音,你好似很不情願?”
“做人主子嘛,哪有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