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遠徵愣愣地、下意識的伸手接住了往自己懷裡鑽來的未婚妻,在意識到對方到底做了什麼之後,他忍不住輕笑出聲,寬闊的胸膛隨著幾聲笑聲震動了幾下、縮在他懷抱裡的惜音清楚地感覺到的同時也更加害羞了。
宮遠徵心情很好的、愛不釋手地輕輕摩娑著惜音後頸處柔軟的肌膚,轉過頭面對宮紫商時卻又是一副欠扁的毒舌模樣。
宮紫商和宮遠徵這對堂姊的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地吵著,本來以為也就是點小事罷了,大概吵兩句就沒事了。誰知道兩人居然吵著吵著、吵到了各宮去。宮紫商直接貼臉開大,說宮二宮三兩兄弟大的死魚臉、小的死魚眼不說,還當面罵宮遠徵沒有心;宮遠徵也不甘示弱地直接當面丟了句〝蠢貨〞給自家堂姊,還說她跟宮子羽都是一丘之貉、包庇無鋒,一個個的都蠢到家,一個不配當執刃、一個沒資格擔起商宮宮主之位。
這兩人啊…不愧是親戚,一吵起架來當真是…知道對方哪裡痛就偏往哪裡戳…
「你、你們都閉嘴!」實在聽不下去了的惜音突然大喊,嚇得本來正對罵著的兩人瞬間安靜。
「大小姐身為女兒身,不受父親喜愛、不受宮門重視這種事情遠徵你怎麼可以知道她在乎、她很介意就在吵架的時候故意提出來氣人呢!大小姐該有多難過啊!」惜音憤憤的槌了自家未婚夫一拳,宮紫商隻因為是女兒身便不受前任商宮宮主喜愛、不受宮門上下尊重這件事情是她心底一輩子的痛,可偏偏宮遠徵還這樣堂而皇之的在她的面前直接說出口…
「惜音!你是我未婚妻!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宮遠徵被惜音喝停後,當然也意識到了揭人傷疤不是件好事、甚至有點過分,但當喝斥自己的人是一直以來都溫柔陪伴自己、跟自己說話從來都溫聲軟語的未婚妻時,宮遠徵就是莫名的覺得委屈和難過,他氣憤的噘著嘴、抱臂撇過頭去,委屈的眼眶都紅了。
他家惜音怎麼可以兇他!她可是…可是他的新娘啊!
惜音難得地並沒有第一時間回應宮遠徵的委屈情緒,而是生氣地轉過頭看向因為惜音幫自己說話而高興地像是隻鬥贏的公雞似的高傲地挑著眉挑釁宮遠徵的宮紫商,氣憤的指責:「大小姐也是,你憑什麼說我家徵公子沒有心!我家公子當然有心!而且他的心比誰都柔軟!比誰都溫柔!」
宮紫商洋洋得意地表情錯愕地凝結在臉上,誇張地大笑出聲:「宮遠徵的心柔軟?溫柔?溫妹妹,你這話估計全宮門上下聽了都發笑!」
「遠徵的心很溫柔、很乾淨,他比誰都純粹,隻要你對他好,他就會拚了命的對你好,霍出性命也在所不惜的那種!」惜音堅定的站在宮遠徵面前、含著眼淚維護自己的未婚夫:「他很好!他有心!!他很溫柔!!!你們不可以欺負他徵宮沒有大人、欺負他哥哥宮尚角長年在宮門外奔波不在身邊就這樣肆無忌憚的欺負他一個未成年的少年郎!他不喜歡被喊小毒娃、他不喜歡被說是死魚眼,是你們欺負他一個未成年在先!憑什麼說他沒有心,他有心!他就是有心所以不想對你們這些當著他的面都會罵他的人好有什麼錯!」
宮紫商錯愕了一瞬,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告訴她、是他們欺負宮遠徵,不是宮遠徵這個毒舌的小毒娃欺負人。
宮紫商嘴硬的回了兩句:「誰、誰叫他從小到大就喜歡玩那些毒蟲毒草的,正常人見了都會想繞道走不是很正常嗎?說他是小毒娃…我們也沒說錯吧?江湖誰人不知宮遠徵這毒藥天才的名號?我們、我們這樣喊他不也很正常嗎…再說了,宮尚角也不是沒有喊過他小毒娃,我們也就跟著喊喊,怎麼就欺負他了,溫妹妹你要講道理啊!」
「那大小姐喜歡被人喊倒貼、說你不務正業喜歡追在男人身後嗎?」惜音冷笑了聲,即便小毒娃這個稱號很貼切於宮遠徵的專長,但這並不代表這個綽號在本人不喜歡的狀態下卻依舊存在這麼久是正確的!
宮紫商噎了一下,話題延燒到自己身上她當然知道被人喊自己不喜歡的綽號感覺有多痛,所以一時之間說不出話…
「再說了,角公子喊遠徵小毒娃,那是帶著親暱和寵溺的、是哥哥和弟弟之間玩笑打鬧的稱呼,角公子打從心底的認同遠徵使毒的本領。可是大小姐你們真的是這樣嗎?你們真的是因為認同遠徵在毒藥上的造詣嗎?大小姐和羽公子和遠徵小毒娃,難道不是諷刺他毒舌、嘲諷他隻喜歡和毒藥為伍嗎?」
「宮遠徵自幼失怙失恃,就連宮門前山唯一會關心他的哥哥宮尚角都長年在宮門外為整個宮氏一族的生計四處奔波,而在宮門內、在山谷內,你們姊弟兩人就是這樣欺負一個無依無靠的堂弟,逼的他隻能對自己狠、對旁人狠就算了,你們卻又反過頭來指責他兇殘暴戾、不近人情…可你們怎麼卻從沒想過,宮遠徵如果不夠狠,他如何以稚齡鎮住這碩大一宮?難道這草藥奇才、毒藥天才的名號會自己從天而降、不需要他付出任何努力就落到他頭上嗎?」
本來還委屈的紅著眼眶快要掉眼淚的宮遠徵在聽到惜音的話之後,慢慢的轉過頭、含著眼淚看著明明那麼嬌小,卻一次次勇敢的站在自己面前替自己說話的未婚妻,眼底的淚意不知為何就再也忍不住了。
宮遠徵輕輕的伸手扯了扯未婚妻,後者正在氣頭上,根本沒有想要放過對方的意思,無視了他輕輕拉扯她衣袖的力道繼續說:「大小姐同樣管著這碩大一宮,你以女兒身的身分出任商宮宮主,商宮能有今日這般光景、商宮上下如今都願意聽你調派,你比誰都清楚這期間的苦楚和辛酸…那你怎麼沒有想過宮遠徵還那麼小就得扛起一個徵宮、擔起一宮之主的身分,那他得有多辛苦?商宮上下不服你一個女人出任宮主,那當年徵宮上下就肯聽從一個孩子的號令嗎?」
宮遠徵低著頭、伸手攬住了未婚妻,聲音低低的,帶著濃厚的委屈:「惜音…。」
「你們就是欺負我家公子,欺負他家裡沒大人、欺負他沒人可以替他作主,肆無忌憚的取笑諷刺他,你們讓他在沒有愛的環境長大,卻又要反過來說他不懂得怎麼愛人、不懂怎麼和人相處…你們教過他嗎?你們愛過他嗎?他沒有被愛過怎麼知道怎麼愛人?他沒有被善待過怎麼知道怎麼和人相處?角公子倒是愛護我家公子,可是角公子長年不在宮門裡啊!」
宮紫商被惜音這段話說得啞口無言,第一次感覺到好像他們和宮遠徵之間,當真不是他們一直以來以為的、都是宮遠徵強勢霸道,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也在欺負宮遠徵…她隻能尷尬的試圖替自己扳回一點顏面:「可、可是…是宮遠徵他自己不喜歡和我們玩的,宮子羽小時候去找宮遠徵玩,都被他罵是小雜種。」
「關於羽公子的身世被人懷疑,這一點我替他感到很難過,但每個人都有年幼無知的時候。我家徵公子固然也有錯,他不該將大人的事情加諸在當時還隻是個孩子的羽公子身上,畢竟不管他究竟是不是老執刃的孩子,那都不是他的錯,但徵公子當時也不過是個孩子,他比羽公子的年紀都要小。且我徵宮有錯,難道商宮和羽宮就半點錯都沒有嗎?我家徵公子固然嘴上不饒人,但商宮和羽宮難道在言行舉止間對我徵宮就和善友愛了嗎?」
「你們姊弟倆以後吵架能不能稍微收著點?再怎麼樣都是一家人、都姓宮…怎麼能一吵起架來就故意往人家傷口上撒鹽、知道對方哪裡痛就往哪裡戳…」兩邊都罵完之後,惜音賭氣的掙脫了宮遠徵的擁抱、也不想去看宮紫商尷尬的表情,兩邊都不想管。誰家手足吵架專挑對方的痛點戳?這對堂姐弟當真氣人的很!
惜音扁著嘴,難過的獨自蹲在一旁生悶氣。
宮遠徵默默的走到了惜音身邊蹲下身,小心的試探著伸手將人再次攬進懷裡。
他家惜音…真的很好。
宮遠徵蹲在惜音身邊,耐心的輕聲哄著自己的未婚妻,而剛剛還和宮遠徵吵的不可開交的宮紫商就這樣安靜的、遠遠的看著兩人的互動,突然就理解了為什麼溫惜音會說宮遠徵很溫柔了。而且詭異的、她突然就覺得…其實這樣也很好,至少宮門裡的大家好像都在往各自的美好生活慢慢邁進著。至少就宮門前山、商角徵羽四宮而言,自己已經找到了心愛之人並且目標明確的追求著;角宮那邊她不清楚宮尚角的近況;徵宮這邊宮遠徵也有人陪伴在身邊了;羽公的宮子羽也找到了心愛的、想保護的人。
真好…真的,很美好。
剛剛突然被提醒,宮紫商也是赫然想起,其實宮遠徵這個小毒娃的成長經歷真的很孤單,宮子羽還有姨娘、有父親還有哥哥宮喚羽陪他長大;自己再怎麼樣孤單,至少商宮裡還有父親、還有弟弟…雖然弟弟不討喜,可至少有他的存在,商宮不至於冷冷清清、杳無人煙…可是宮遠徵的生活裡似乎真的就隻有長年在外奔波的宮尚角一個人,而且這個人還經常不在!現在終於有了個溫溫柔柔的小姑娘陪著,而且她這個小堂弟明顯也是很喜歡人家小姑娘的。
挺好的…她這個孤單的小堂弟,也有人疼、有人愛、有人照顧了。
因為想到這些美好,所以即便剛剛幾乎是被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但宮紫商此時臉上卻帶上了一抹輕淺的笑容,默默的轉身、輕手輕腳的離開了,不想打擾他們、更不想破壞這一刻的美好和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