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按道理來說,能被選中並前往家中提親的應當都是江湖中有頭有臉的家族,應當不會養出這樣一言不和就躺地上撒潑的女兒家才對。可偏偏這個新娘不僅不滿意大夫給自己把脈的結果,還當眾直接鬧了起來,扯著大夫的衣服嚷嚷著宮家有黑幕,他們根本早就選好了新娘,讓他們這些姑娘家白跑一趟不說,還故意在把完脈後把他們說的很難聽。
「你就是那個內定的新娘是吧!」那個新娘猛的從地上爬起身就一臉猙獰的往惜音的方向鋪了過來:「就是因為你,我們都淪為陪跑的!」
「姑娘慎言。」惜音一個閃身便輕鬆地躲過了對方的猛撲,一旁的侍衛這才後知後覺的連忙拉開那名待選新娘:「不知姑娘是為何不滿大夫的診脈結果?可是有何異處?」
那名新娘掙紮了幾下,發現確實掙紮不開侍衛的箝制後才終於放棄,不服氣的回答:「你們宮門的大夫說我體帶辛香、體質偏寒…不利於繁衍子息,你們可知道這對一個女子而言是多嚴重的控訴?」
惜音被屋內的嬤嬤引著、坐到了上頭的主位上,不疾不徐的喝了口茶,一邊聽大夫的解釋:「藥理方面我非專才,還需得等我家徵公子到來才能裡清事情的真偽,可姑娘若是對大夫的診脈結果有疑,大可私下尋大夫或是嬤嬤說,何須如此大張旗鼓?」
「你不是徵宮的夫人嗎?竟不懂藥理?」那名姑娘很是蔑視的冷哼了幾聲,話說出口後便被她身前氣呼呼的大夫給罵了回去:「姑娘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老夫看你不僅體質虛寒,腦子也有大病!我們徵公子是娶新娘、不是招長工!娶個夫人還要人家夫人懂什麼藥理?怎麼?這麼說來商宮招婿可不就得招個能鑄刀或是能造炸藥的是不是!」
其他大夫也紛紛響應:「就是!這怎麼小小年紀,腦子就不好使了?」
大夫們生氣可不是沒理由的!要知道他們徵宮要換個新娘來那可真不一定能哄的他們徵公子每天心花怒放不找人麻煩的!這要是把他們如天仙降世般救他們於水火的夫人給氣走了,他們可怎麼辦喔!
「我、我不管,我可是帝都高氏的嫡女,你們敢對我不敬!」高姑娘又狠狠的掙紮了一下,氣燄依舊高張:「我可是聽說這一次是你們宮門徵宮的少爺要選親才來的,可誰才想這才來的第一天、親都還沒選呢,你們徵公子就娶親了,那我們還選什麼親啊!」
聽到這裡,惜音撫茶的手頓了頓,沒有回答。
「角宮此次向各家族提親時,隻說了宮門選親,可從來沒有說過是哪一宮的少爺要娶親。」宮尚角穩健的腳步踏碎了別院的紛雜與吵鬧,鋒利如刃的直切重點不說,還嘴很損的說:「帝都高家的嫡女?這般市井潑婦之態,怕是有損你高家名譽吧?」
那高姑娘果然一聽這話便站直了身子,不再像條蟲一般難看的扭動著身子。
「角公子。」惜音站起身,習慣性的朝宮尚角打招呼,但今天的宮尚角不像平常那樣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反而看了眼惜音,好笑的挑了挑眉。
在宮尚角戲謔的眼神中,惜音有些尷尬的喊:「…哥哥。」
宮尚角滿意的點點頭:「恩,回頭給你改口費…本來是想等遠徵帶你過來角宮時再給的,所以放在角宮沒帶來。」
宮尚角知道自家弟弟今天一早先是帶著妻子去了長老院,後來又因為自己的建議乖乖的去羽宮道歉了,至於角宮排到了最後…這是他和弟弟討論過的結果,想著這樣恰好可以留他們徵宮夫婦下來用膳,可以慢慢聊。
在公尚角之後,是姍姍來遲的宮遠徵和宮子羽。
「汀兒!」宮遠徵剛進門便直奔自己的新婚妻子,生怕小嬌妻受了委屈:「你沒事吧?不是不舒服嗎?怎麼來別院了?這群新娘要鬧便讓他們鬧去,折騰你做什麼。」
惜音笑盈盈的將手放到了宮遠徵掌心裡,任由他扣住自己的手腕掐脈,順便解釋:「高姑娘懷疑我們徵宮大夫留有私心、診脈不準,我當然得來看看,可不能讓人隨意敗壞了我們徵宮的名聲。」
宮遠徵懶洋洋的睨了眼鬧事的高姑娘,後者激動的連忙開始喊:「徵公子!我、我是為了你才進宮門選親的!早就聽聞公子盛名,都說公子您…」
「你可別瞎說!我早已有婚約在身,此次選親與我根本毫無瓜葛,你說你衝著我進宮門的?可別!回頭我家小夫人吃醋了不理我可怎麼辦。」宮遠徵嫌棄的翻了個白眼,領著自家夫人坐到旁邊的空位上休息,自己轉身隨手捏起一塊帕子扔到了那高姑娘的手腕上,親自替她診脈。
宮子羽和宮尚角兩人坐到了主位上的位子,啜了幾口茶等著他們徵宮宮主的結果。
宮遠徵掐了一會的脈之後,收手起身向主位的兩位哥哥說:「哥、執刃。這位高姑娘體質虛寒、氣帶嘯鳴,應當是從娘胎裡就帶著的弱症,加之後天沒有好生調養、又不忌口,平日裡喜食瓜果類寒性食物,所以喘鳴之症愈加嚴重不說,她體質濕寒、氣帶辛香,條條皆不利生育、不適合留在舊塵山谷生活,大夫們的診脈結果並無偏頗。」
大夫們得到了自家徵公子的認可,腦袋高高的昂起。
「徵公子!」高姑娘難易置信地看著宮遠徵,彷彿對方是什麼欺騙她感情的負心漢:「您、您怎麼能…我可是為了你而來的…」
「我認識你嗎?」宮遠徵可不買這帳:「你說你為我而來?我還懷疑你說什麼都想留在宮門是別有居心,你…難不成是無鋒之人?」
「不、不是的…」牽扯上無鋒,高姑娘有一瞬間的害怕:「我、我隻是…」
「我記得我向江湖各家族提親時並未說過是哪位少爺要娶親,為何高姑娘如此肯定要選親的會是徵宮?」宮尚角掐準了時間提問:「或者我應該問…高家為何執意想進徵宮的門?」
「我、我隻是、隻是…對,我欽慕徵公子!是因為我欽慕徵公子盛名已久,才會想要嫁進徵宮,我、我聽聞角宮已婚,想來未婚的應當隻有年歲最小的徵宮…」
惜音突然提問:「你為何不想嫁給執刃?同樣未婚,執刃夫人的身分應該比徵宮夫人還要令人心生嚮往才對。」
「我、我…你懂什麼!我就說了我是欽慕徵公子…」
「欽慕我什麼?欽慕我的毒藥除我之外無人能解?還是欽慕我手裡毒藥萬千,我徵宮上下一花一草皆是劇毒、件件都能轉瞬要人命?」宮遠徵可不覺得自己在江湖上的名聲是什麼能吸引小姑娘、讓小姑娘們非卿不嫁的好名聲,這姑娘也沒見過自己,就這麼不依不饒的吵著喊著要嫁自己,著實很奇怪。
「我、我隻是…」高姑娘似乎有一瞬間的卡殼,但頓了一瞬之後,還是咬死了自己欽慕宮遠徵,所以非卿不嫁的言論。
宮子羽坐在上位,一雙眼睛隱匿在茶盞冉冉升起的水霧之後,對於這位高姑娘的異樣看的清清楚楚…心中隱隱有了幾個可能,隻是現在還不宜打草驚蛇。宮子羽眼神飛快而隱密的瞄向了宮尚角和宮遠徵,和對方交換了一個眼神後,故作憐香惜玉的開口打圓場,大有息事寧人、粉飾太平之意。
今日這一場新娘鬧事,看上去就這麼不明不白的過去了,但…宮家人都知道,不過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