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可理解的命運

“牛欄街刺殺與你有關，對嗎？”辛其榴的眼神盯着車頂，又好像穿過車頂看向某處，自問自答般，說道：

“牛欄街刺殺的時機，發生在範閑赴你邀約路上。事情發生後，範閑去鑒查院要說法，而靖王世子為了替你脫罪，主動說‘若程巨樹在刑部，在城衛，在京都府衙，二殿下都有辦法不讓他出來’。”

辛其榴苦笑道“你說巧不巧，後來押送司理理回京都，要從鑒查院手裡搶她的，剛好就是這三個衙門。”

李承澤唇角微翹，似乎在嘲笑什麼，整個人看起來異常的頹廢道：

“被逼無奈啊，我也想遠離紛争啊！

可是，我隻能一步步走下去，哪怕走下去是萬劫不複！

小榴子，這就是我的命運，多麼不可理解的命運！”

辛其榴的脖頸處傳來一陣震動，漸漸感受到濕意。

辛其榴仰起頭，不讓眼淚落下，說道：

“長公主明面上是支持太子，其實私底下支持的，是你，對嗎？”

李承澤自諷一笑，溫柔地問道“何以見得？”

“上一任京都府尹梅執禮，在審理範閑毆打郭保坤一案時，明顯是太子的人。

案子審理之後，梅執禮卸任，回鄉養老，京都府衙就變成了你的地盤。

而且，史家鎮每年走私貨物，數額巨大，隻有掌握内庫的長公主能夠做到。”

辛其榴緊緊抓住坐墊，不安漸漸浮上心頭，強裝鎮定道

“長公主掌控内庫這麼多年，内庫收益卻連年減少，這麼大的走私數額明顯已經觸及了陛下的底線。

那長公用這筆巨款去做了什麼呢？”

辛其榴的嗓音平靜渺然，說道

“李承澤，收手吧！”

李承澤直起身，看着辛其榴的眼睛，幽幽道

“我現在收手，怕是會萬劫不複啊！”

辛其溜避開了他的視線，默然一瞬，鎮定地說道：

“太子可能早已察覺了你和長公主的關系。

他利用與郭保坤的婚約，引我回京都，就是試探。

前不久，太子去了林相府裡，用林珙的死因與他結盟。

林相與長公主決裂之事，朝堂之上，人盡皆知。

太子還趁機拉攏範閑。

我不知道這一切，有沒有陛下的授意。

但種種迹象表明，太子已然确定，長公主真正想要扶持的人是你！”

“哈哈哈……”

李承澤的胸膛處一陣劇烈的起伏，眼神平靜中燃燒着瘋狂，

“小榴子，我們一起死吧！

與其在掙紮間求存，把自己活成一個笑話。

不如任性恣意、轟轟烈烈地死去。”

李承澤修長的手掌，一點點覆上辛其榴纖細的脖頸，猶如情人般的呓語，蠱惑道：“嗯，小榴子，好不好？”

辛其榴忍了好久的淚水終于滑落，嗓音沙啞地如同春日裡的飄絮：

“不好！一點也不好！

我想用自己的雙腿走遍世界的角落，

我想用自己的雙眼去看山河星月，

我還想外爺走的時候能有家人的陪伴，躺在溫暖的被窩裡！

李承澤，你懂嗎？”

李承澤眼中蟄伏隐忍許久的瘋狂爆發，将辛其榴狠狠地抵在車廂壁上，用力地、懲罰似的咬上她的鎖骨。

辛其榴緩慢閉上眼，顫抖着，輕輕說了聲

“對不起。”

淚水滴落，李承澤慢慢放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