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未降大雪,街上呈現出一片熱鬧非凡的景象。
姜府去往少師府的路上,街道兩旁林立着各式各樣的店鋪,從布匹綢緞到陶瓷器皿,從藥材香料到書籍文房,琳琅滿目,應有盡有。
店鋪的招牌在冬日的微風中輕輕搖曳,偶爾傳來店家熱情的吆喝聲,吸引過往行人駐足。
街道上,商販們推着裝滿新鮮蔬果的小車,或是挑着擔子叫賣着熱騰騰的包子、糖葫蘆等小吃,香氣四溢,勾起了路人的食欲。
孩子們穿着厚重的棉襖,手裡拿着剛剛買來的玩具或是吃食,臉上洋溢着滿足和快樂的笑容。
今日還趕上了集會,街頭藝人表演着雜技、戲曲,引來圍觀的人群陣陣掌聲。賣藝者吹拉彈唱,或是舞獅舞龍,為這冬日的街頭增添了一份喜慶和活力。
用過早膳後姜雪玉便坐車去謝危府中學琴,路上聽見小販叫賣,忍不住下車去瞧。
車夫也不催她,畢竟哄小姐開心和小姐上學肯定是前者重要。況且這幾日小姐學琴壓力大,好久沒有開開心心的玩過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等她到時,謝危早已經恭候多時了,謝危擡眸瞥了她一眼,空氣好似凝滞了。
姜雪玉素日來的打扮偏于素雅,可今日她穿着一襲鵝黃色的綢緞長裙,裙擺寬大,随着她的步伐輕輕搖曳,鵝黃色的漢服,猶如冬日裡的一抹暖陽,溫和而不刺眼,給人帶來無盡的溫馨與希望。
衣料上的光澤随着光線流轉,如同陽光照射在雪地上反射出的光芒,既柔和又有生機。
衣裙之上,繡有精巧的花鳥圖案,用以金絲銀線勾勒,細節之處盡顯匠心獨運。腰間系以一條同色系的細軟腰帶,其上鑲嵌着幾顆小巧的珍珠,既顯貴氣又不失雅緻。
上衣則是一件對襟的短衫,領口與袖口處裝飾着精緻的滾邊,顔色或許是淺淺的碧綠或是淡淡的粉紅,與鵝黃色相映成趣,增添了幾分俏皮與活潑。
衣襟上,可能還會别着一枚玉佩,随着女子的動作輕輕搖晃,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頭上的發髻梳得整齊光亮,插上一兩支簡約的發簪,或是點綴幾朵小巧的絹花,與身上的鵝黃色服飾相得益彰。
她的面龐或許略施粉黛,唇若含丹,眉如遠山,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溫婉而又俏皮的氣質。
一張小臉更是精緻又明豔。
膚色本就白皙,描眉畫眼,唇畔點染檀紅,顧盼間已然神飛,一颦一笑都顯得動人心魄。
劍書有些驚訝地看了她一眼,回禀了公事後,就退下了。
姜雪玉自知來遲,犯了謝先生的忌諱,一改往日常态,僵僵的站在原地,大氣不敢出。
謝危淡淡開口:“下次聽學換件尋常衣裳。”
姜雪玉呆呆答到:“哦。”
謝危的目光卻在她身上停留了許久,打量她衣着與妝容,眉頭竟漸漸皺緊了,隻道:“不好看。”
說完他便斜抱峨眉,往琴室走去。
“……”
姜雪玉站在原地,滿腦門子問号。
最近一段時間學琴,基本都學右手指法。每學一種指法後都有相應的琴曲教給她做練習,謝危要求很嚴,姜雪玉半分不敢馬虎。
謝危将峨眉放在了另一張琴桌上,隻道:“這幾日來教的都是右手的指法,今日講完按理便該對右手指法略有了解且能彈相應的琴曲。現在我彈一遍,你須仔細看清指法的細節,我彈完之後便由你來練習,彈一遍給我聽。”
姜雪玉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謝危卻隻問她:“聽明白了?”
姜雪玉坐在了自己那張琴桌前,非常誠懇地點了點頭,道:“聽明白了。”
琴之一道于謝危而言,已是信手拈來。
琴音淙淙,瀉如流水。
這種适合練習指法的琴曲,韻律簡單而輕快,像是彈跳在清泠泠泉水上面的水珠,又像是随着溪水飄落而下的竹葉,并不複雜,由謝危彈來已有幾分返璞歸真的味道。
他撫琴時向來心無旁骛。
待得琴音終了,才緩緩将雙掌垂下,壓了這一曲悠悠的餘音,擡起頭來道:“你看清——” “楚了”兩字卡在喉間,陡地戛然而止。
謝危的臉色忽然差到了極點——
旁邊那張琴桌上,原本剛進來時還端端正正坐着,片刻之前還睜大了眼睛回答了一句“聽明白了”的姜雪玉,不知何時已經整個人都趴了下去。
琴桌就那麼大點地方。
臉趴下去之後,擱在上面的那張清音琴便被擠得歪到一旁,她兩條手臂擡起來枕在腦袋下面,眼睛早已閉上,連呼吸都變得均勻起來。
竟然直接睡了過去!
謝危還壓在琴弦上的手指忽然變得有些重,他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摳斷琴弦,便慢慢将手指擡了起來。
面上也慢慢沒了表情。
琴室之中沒有戒尺,但書案上卻放着今日要用的曲譜,他站起身來拿起那本曲譜,在手掌中順着書籍一卷,便朝姜雪玉走了過去,想要叫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