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瞿拉着姜厭郁手掌貼過來的手指微頓,掀起眼睫,靜靜地觀察着姜厭郁神色當中究竟有多少認真。
姜厭郁沒有看他,嗓音有些悶,仍然堅持着開口:“趙瞿,其實我想過很多我們重逢的場景,可能你在某個宴會受人簇擁着,居高臨下看我狼狽落魄的樣子,然後再假裝陌生人尋常一樣路過,那種情景都比現在正常。”
兩個人今日争鋒相對或者暧昧含糊的氣氛蕩然無存,比起剛才方才問句直白挑明了趙瞿的心思,這句話語顯得溫和了許多,但是仍然讓人感覺到刻薄。
姜厭郁抿了抿唇,想着這種情景忍不住笑了笑,不知不覺間,世故已經磨去了他許多棱角,單看現在的模樣也很難想象出他當初也是一個能夠不管不顧在大街對着姜有為車窗痛罵他冷漠自私隻講利益的人。
他原先真的是一個很肆意妄為的人。
趙瞿往後微倚,平靜答道:“姜厭郁,你知道,我沒有落井下石的習慣。”
姜厭郁眉毛皺起,擡眼對上趙瞿的目光,趙瞿的面容和三年前相比幾乎沒有多大的改變,陳述事實的時候神情十分認真,很容易就叫人信以為真。
煩躁于他這種笃定旁人了解的語氣,姜厭郁辯駁的話語脫出而出:“我剛才隻是舉個例子,趙瞿,我們已經分手了,當初你也很快同意的。”
這句話說出來,雨夜的潮濕冰冷似乎再次襲來,可比起再次提起過去的沉重,姜厭郁一瞬間更多感覺到了釋然,是一種終于不用再提心吊膽僞裝着的輕松。
然後接着又有一點兒難過,不過還好,他已經習慣了。
車窗開了一半,外面偶然有行路人路過,司機察覺到他們氣氛不對,又似乎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言語,默默把車窗關上,心裡暗歎了口氣,拿出手機刷起了短視頻。
分手那晚那瓢潑一樣的雨,還有察覺到他們冷滞沉默氛圍在他們身邊不停打轉的萬一,像是低速快門拍攝的畫面,許多場景被拖動的搖晃模糊,他隻能夠記得姜厭郁當時近乎哀求的眼神,直到現在想起還像是某一刻與現實颠倒不分的夢境。
趙瞿陷入了思考,僵了片晌,再次擡起眼睛看向姜厭郁。
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姜厭郁沒準備再等待趙瞿說些什麼,起身準備下車。
趙瞿眼神還是清亮,終于帶了一點歉意口吻道:“姜厭郁,今晚我原本以為你沒有準備禮物才會這樣說的,我明白你的意思,今天是我冒昧了,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出現。”
目送姜厭郁走進單元樓,汽車再次駛動,司機把地址換到趙瞿所在的别墅區,這塊地方居住的人非富即貴,兼之剛才八卦不停往自己耳朵裡冒。
他一時間好奇心湧動,忍不住開口安慰後座的乘客:“人生其實就是這樣,不管經曆什麼風浪挫折到最後發現自己好好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趙瞿此刻已經徹底倚靠了後座上,剛才雖說發燒是假,但是對着姜厭郁流露出來的虛弱難受卻到底有幾分真實。
大腦因為連日的奔波疲累和思慮過多帶來一陣陣眩暈感讓他眼前發黑,幾乎不能夠聽清司機說了些什麼,隻能閉着眼敷衍地應了一句“嗯。”
手機在口袋中又發出震動,拿出後強烈的白光刺激得眼睛極為不适。
趙瞿忍住情緒接起電話,王導的聲音帶着恭維:“趙總快到家了哈,今天趙總再次探班節目,我真是代表整個節目組感激趙總。”
趙瞿皮笑肉不笑,腦海思緒依然紛争作亂:“王導客氣了。”
王導讨好的笑聲從手機那頭傳過來,笑完之後又小心試探道:“趙總今天是和小姜總一起過來的?那天我和您說完宋遇和我們聊天談起小姜總今天會來看他公演後,沒想到您今天也過來了。”
“早知道我們節目組也好好準備一下,好給您安排一下剪些鏡頭出來。”
趙瞿聽出了對方的言外之意,姜厭郁冰冷的語氣還在耳邊揮之不去,思緒似乎又纏繞成了一根引線,仿佛下一秒就要引爆的趨勢,可在他的臉上也隻是表現出更冷了一點。
路口紅燈亮起,前面汽車突然急停,司機重重地踩了一下刹車,急忙沖着趙瞿道歉,口中冒出幾句帶着方言的抱怨,擡手劃動地圖看了下路程,不小心切到了屏幕,和妻子女兒的合照設置成了壁紙。
趙瞿慣力前傾,方才姜厭郁坐在旁邊的溫情感頃刻無存,他不經意掃過司機的動作,眉頭蹙緊,對着電話那頭道:“我今日是來看望朋友的,和姜總無關,隻是偶然遇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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