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是真的認為你是一個……還挺有原則的好人。”
莫名被發好人卡的言徹一時不知道他該不該笑。
他想過簡頌章的童年或許不怎麼快樂,跟家裡關系應該也不算好,但沒往那些殘忍的方向想。
某方面來說,言徹的生活,他見過的人,都稱得上一個“單純”,像簡頌章說的他幼年那些經曆,言徹第一時間竟然是不相信。
他那普通而瑣碎的童年雖然已經模糊,但言徹覺得應該是快樂的,他不會有什麼煩惱。
“現在不會了。”許久之後,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說,“因為這個異調局有人陪你一起怕鬼。”
簡頌章笑出聲,“我現在不怕,以前是小孩子,不一樣。”
言徹小聲說:“那我不是直到現在也那樣嗎……”
“什麼?”
“沒沒沒。”言徹兩口刨幹淨碗裡的東西,撐着去擰開自己的水灌了口後忽然問起:“說起來,我現在算不算掌握了你的秘密?”
簡頌章滿不在乎道:“算吧,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但你要是跟其他人說起,我立刻跳樓去你家站床頭。”
言徹沒去設想那一畫面,笑着說:“放大心,管你有什麼秘密,我通通帶棺材裡去——哦不,現在不實行土葬了,那就骨灰盒吧。”
“……其實也不用那樣。”思忖片刻,簡頌章說:“不然這樣吧,你要是說出去我就告訴其他人你怕鬼這件事。”
“啊?”
好,幼稚的威脅……而且異調局知不知道其實根本沒什麼,畢竟他都當着段毓的面被吓脫了魂,現在段毓對自己好像有所改觀,而岑雲舒是知道的,邱歲宜知不知道都不在意,至于那個趙望遠,他可能不會信。
隻是這樣也挺好的,“行啊,我替你保密,你也一樣。”
簡頌章手上的動作停了一瞬,接着便轉移了話題,“走了,回去。”
什麼情況?
言徹摸不着頭,尋思自己剛才也沒有哪裡說錯了,怎麼簡頌章的話就接不下去了?很快他意識到一個問題,自己說話似乎……有些暧昧了。
什麼“互相保守秘密”啊,他們是什麼生死之交嗎,現在連摯友都算不上怎麼就莫名其妙提出這麼一句了,誰聽了都不好接吧……
言徹追了上去,想為這句話解釋一番又覺得多說隻會越描越黑,看簡頌章的樣子他應該是懂的,都是成年人,處理社會關系這點簡頌章應該比自己擅長些。
“等等啊,别走那麼急。”言徹很快趕到簡頌章身前去,“剛才想了想,你知道的那點其實還不足以威脅我,岑雲舒可比你知道得多。”
簡頌章皺眉看着他,“你想幹嘛……?”上趕着把自己的弱點送出?
言徹跟着他的步伐節奏,側過臉對他一笑,“我雖然不知道你給我說了你的事之後是什麼想法,但我感覺得出你并不開心。”
那算是自揭傷疤,能夠真正釋懷的人鮮之又鮮。
“你到底想說什麼?”
頭上頂着路燈,被大小商鋪五顔六色絕對的燈光照得看不清他的樣子,模糊又有些讓人好奇。
“關于我一個要經常和鬼見面的人怕鬼這件事,其實是一個意外。”
他歎了聲,“記得沒錯的話,我們那片那麼多人,就我一個陰陽眼,從小就因為被各種空氣裡的鬼怪吓唬常常半夜睡不着哇哇地哭。”
簡頌章說:“這不叫意外,陰陽眼是出生就有的。”言下之意,你怕鬼不需要理由,單純膽小罷了。
言徹擺手道:“不是這個,是說我成為一個需要經常和鬼打交道的人這件事是個意外,不過怕鬼也不能怪我,怪那些鬼。本來一開始還好,最多大晚上偷偷鑽被子裡瑟瑟發抖,後來不知道哪路鬼發現我比其他人還要怕它有點怕它,後來以此為樂的就越來越多了,明明長得很端正,為了吓唬我還要專程讓自己看着殘缺不太友善……順便一提,我隻是怕這種,視覺沖擊。”
“哦,你繼續說。”
“沒了啊,不過你還要聽的話我就給你說說那個意外吧。算起來應該是我八歲的時候,我父母請來了玄陽道人,也就是我師父,原本是為了給我驅驅身上的煞氣,結果我師父一進門就說我根骨不錯,體質特殊,不适合待在正常社會,然後當天晚上就把我帶走了——要是沒有那事,我估計我現在也不怕鬼了吧。”
如果沒有當這個道士,道觀裡一些閑的快自我超度的小鬼們就不會發現這個世界上有怕鬼的小道士,這讓它們的生活有了絲樂趣,本就不需要休息的一群鬼樂此不疲地在言徹眼前突然出現。
如果沒有這段經曆,社會中其他鬼怪幾年就過了新鮮勁可能就不會再去找他了,那麼言徹大概率會和邱歲宜一樣,麻木地看見鬼怪從自己身邊飄過去。
簡頌章似乎沒怎麼聽,隻問起一開始的事:“體質特殊?你什麼命?”
言徹有些無奈道:“克親克友,以後還要克妻克子。”他轉頭憋着笑,“以後誰跟我了我,可就要倒大黴了喲。”
“小事,我和你差不多,看誰先克死誰。”他似乎不甚在意,隻很輕地笑了聲。
言徹有些不可置信道:“你真信啊,我自己都不信,這種說法不科學,我又沒害誰憑什麼要孤獨終老……不過你會信也很正常,之前看你還算命來着。”
簡頌章心虛地偏過頭,“哦,那個是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