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的包廂頃刻間陷入死寂,隻有音樂震耳欲聾地回響。
醇香甘烈,混和着杏仁、蘋果和洋柑橘味道的香槟酒液,一滴一滴砸在劉總地中海的秃頂上。起先是涓涓細流,後來漸漸增大,變成小瀑布,直把金主爸爸劉總澆個透心涼。
有那麼一瞬間,他竟然覺得還挺爽,誰不喜歡又野又飒的小美人對自己另眼相看呢。
可随後,他就看見言不浔那雙盛滿星光的鳳目裡,明晃晃的嘲諷。
“你耍我!”他勃然大怒。
一個苟彧已經夠讓他沒臉,現在連賣屁股的練習生都不把他放在眼裡。
他氣得暴跳起來,掄起拳頭就向言不浔打去。
言不浔不慌不忙偏頭躲開,看似随意,實則将手裡的酒杯狠狠砸在劉總腦門上。
噼啪一聲,玻璃碎片裹挾着鮮血飛濺。
下一刻,劉總如同笨重的玩偶,被言不浔一腳踹飛,砸在身後的長桌上,連同盤碟碗筷一起摔落在地。
“對啊,就耍你。”
言不浔沒事人似地在飄窗坐下,用紙巾擦了擦手,又漫不經心地扯開一點嚴實的領口。
一縷笑意噙在他的嘴邊,邪侫得仿佛暗夜裡綻放的血色罂粟花。
多麼熟悉。
姜予眠眼皮一跳,立刻想起言不浔一次次當衆撒潑的場景,急忙制止道:“言不浔,你想清楚,這些都是可以決定你決賽名次的人。”
“決賽名次?那不是隻有你才會在意的玩意兒嗎?”漆黑的瞳孔倒映着近海的漁火,言不浔笑得放肆,“一屋子男盜女娼的玩意兒,給你們幾分臉色就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今天這場飯局,我記得官方描述是簡單的便飯吧?不如直白點,叫群啪現場得了。”
“你說什麼!”劉總捂着腦門,氣得面紅耳赤。
“可不是麼,招雞的、陪睡的、拉皮條的……齊活了!老的老當益壯,年輕的精力旺盛,可惜了沒帶錄像機,不然我高低給你們拍一部20禁文藝大片。”言不浔譏諷的目光一一掃過衆人,最後落在姜予眠臉上,啪啪鼓掌,“重點表揚姜予眠老師,不光拉皮條,還拉得非常好,我瞧着你也别站着說風涼話了,拉吧拉吧把自己煉成爐鼎多好,親身上陣豈不爽翻天?”
一番話把所有人都罵進去了。
劉總氣得想打人,奈何頭暈,爬不起來,隻能惡狠狠喊張文斌:“這就是你找來的好苗子?”
張文斌有苦說不出。
這哪是他找來的,分明是姜予眠惹的禍,隻不過他收了姜予眠的錢,解釋不清楚。
另外一名贊助商估計是第一次幹這事兒,面皮薄得要擰出水來:“張總監,我看小言醉得不輕,要不、要不你派人送他回去吧。”
倒也是個好辦法。
隻要言不浔不惹事兒,這場飯局就沒事兒。
可惜,他們之中有個叛徒。
“不行,我不同意!今天必須給我個說法!”劉總腦袋嗡嗡的,站都站不起來,卻硬是咬牙爬向自己的公文包,掏也一大把錢,揚揚灑灑抛向天花闆,“老子這輩子還沒被人砸過,你們去打聽打聽,在華國,比老子還橫的如今還剩下幾個喘氣兒的!
“今天我把話撂這兒,誰能把這小子打殘,錢歸誰。要是打死,重賞二十萬!”
通貨膨脹之下,H國的錢越來越不值錢,但二十萬也不少了。
看見那些花花綠綠的鈔票,所有人,尤其是那些想要出人頭地的練習生們,眼睛就是一亮。
幾息時間,每個人都動了心思。
Yuu神出去了,言不浔落單,大家聯手的話,未必不能拿下他。到時就算驚動警察,隻要統一口供,說是一場意外,警察也沒辦法,何況事兒是言不浔挑的,怎麼看都是他人菜又愛玩。
财帛動人心,誰也沒說話,可無形的默契已經達成。
靠近門口的張文斌悄然鎖上了門栓。
“動手!”劉總一聲令下。
所有人大喝着向言不浔撲來。
言不浔咧唇一笑。
下一秒他迅速跳上飄窗,踩着最近的姜予眠的腦袋縱身躍下,順手拉上了窗簾。接着撈過一旁的紅酒瓶,狠狠砸向天花闆。
嗞啦一聲,燈泡碎了,包廂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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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彧在包廂外的走廊接秦慕的電話,事無巨細地彙報情況。
手機聽筒裡傳來沙沙的聲音,俨然是秦慕同步在寫病曆日志。
“你也别覺得我煩,”聽出他語氣裡的心不在蔫,秦慕道,“你這是認知障礙,通俗點說就是心病,不是一朝一夕能治好的。我既然領了你爸的工資,就得對你負責。——對了,那位言先生,你沒有對他做什麼奇怪的事吧?”
“當然沒有。”關于這點,苟彧十分自信,“我們相處的非常和諧,你說,他真的不是我失散多年的鏟屎官嗎?”
秦慕:“……”
筆尖一頓,他劃掉之前的好評,重新寫道:“病人情況持續惡化,已經開始對無辜路人伸出狗爪……”
既然提到了言不浔,苟彧就有很多話想說,一邊說,一邊望向言不浔所在的包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