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家諸人将她表現看在眼裡,不,确切地說,是從她和言雲益出現在大門開始,就從監控裡看到了他們的一切。要不是為了這封書信,根本不會放他們進門。
言不浔一把奪過書信,展開讀了起來。
越聽,衆人的眉頭就皺得越深。
失聯多年,言雪晴并不關心父母,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就直奔主題。她認定眼前的女孩就是自己的女兒,并蠻橫地寫道:“請你們像對待言不浔一樣對待她,視她如珍寶,彌補十年的罪孽。”
“什麼罪孽,我看她才是造孽!”沒等言不浔念完,“管家”暴怒而起,将信紙撕了個粉碎。
姜予眠呆在原地。
她好似被吓到了,向後一坐,茫然又懼怕地看向言不浔:“你……是不是你在家說了些什麼?”
旋即搖搖頭,大着膽子抱住“外婆”的雙腿,“不是的,外公外婆,這裡有些誤會,媽媽她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她……”
“你真覺得自己是我的外孫女?”“外婆”打斷她。
她一怔,淚水潸潸滾落:“外婆,我真的是月月啊。”
言菲泉搓了下胳膊,實在看不下去了,施施然起身:“既然如此,劉叔,劉嬸,你們把她帶回去吧。你們兒女俱亡,以後有她給你們養老送終,也算是樁美事。”
姜予眠哭聲一滞。
坐在餐桌主位的“外公”笑呵呵道:“那敢情好。就是怕小姑娘覺得委屈。”
按照常理,這時候姜予眠笑着說:“不委屈不委屈。”
但她實在說不出口。
她的表情寸寸皲裂,如同幹涸的土地般凝固了。
她被騙了!
坐在餐桌的“外公外婆”根本不是言波詠和秦詩盈,他們設了個局,從一開始就把她當猴戲耍!
她險些控制不住表情,蹭地站起來。
言菲泉舉起酒杯,漫不經心輕笑一聲:“看我說什麼來着,一聽要去當劉叔劉嬸的女兒,就變了模樣。”
姜予眠指甲深深掐進肉裡,強扯出一縷笑意:“小姨,不是的,我隻是沒想到你們會跟我開玩笑……”
“沒跟你開玩笑,以為自己臉皮夠厚,就可以進我言家的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來人——”言菲泉暴喝而起,猛地将酒杯擲到地上。
四名保镖立刻從窗戶撲進來,齊齊用黑洞洞的槍口指着她。
一切發生得太快,姜予眠後背驚出密密層層的冷汗。
看着她煞白的小臉,所有人都覺得她該說實話了,唯獨言不浔搖了搖頭,喃喃自語似地說:“沒用。”
事實證明,他的确了解姜予眠。
緩過最初的慌亂後,她很快鎮定下來,又恢複了惹人憐愛的委屈相:“外公,外婆,我隻是太久沒見到你們,又失憶了,一時認錯而已。你們真的要趕月月走嗎?月月是你們血脈相承的親外孫女啊。”
言菲泉聽得火冒三丈:“血脈相承?你這是内涵我呢,還是内涵我呢?”
“不,不是的,外公外婆,你們相信我……”姜予眠捂着臉崩潰大哭。
世界一片靜默,仿佛都在為她的哭聲動容。
言雲益再也看不下去,出聲道:“二叔二嬸,這就有點有過了吧?浔浔和菲泉不待見月月,你們就這麼任由他倆作賤人?有你們這麼偏心的嗎!”
“我作賤她?”言菲泉偏頭看他,高挑的身材帶來無限壓迫。她輕哼一聲,從保镖手裡奪了槍,猝不及防地指向言雲益,“不然,你再想想?”
言雲益被唬得向後一退,險些跌倒,可耳畔回響着姜予眠凄慘的哭聲,他又梗着脖子,硬氣道:“難道不是?你和浔浔一向霸道,整個言家,包括遠房那幾家,誰不怕你們!你讓人假扮二叔二嬸,不就是存了作弄人的心?言菲泉,你三十多歲了,欺負一個小姑娘,有意思嗎!”
“你怕我?”言菲泉笑了。
也對,上任家主重病後,繼承人的位置本該落到言雲益兄弟姐妹那一脈,可惜,她天資過人,橫空出世,生斷了那一脈的希望。
言雲益自然不服氣,回國後就一直找她的麻煩,她不動聲色,将他手裡的産業盡數收回,隻留了一個經營不善的銅礦山給他。
多年憋屈,今天總算借姜予眠之口渲瀉出來。
也好。
言菲泉輕輕動了下拇指,咔答一聲,手槍上膛了。
言雲益大驚失色。
就在這時,秦詩盈開口了:“姜小姐,你沒有親生父母嗎?”
姜予眠的哭聲,倏地一靜。
這隻是很平常的詢問,不帶任何貶義,口吻稱得上溫和,可不知怎地,姜予眠想起了她穿書前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