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雲益辦公室。
阿流闖進來時,醫生才剛剛給姜予眠處理完傷口,隻見她一張俊俏的臉上塗滿紅藥水,已經辨不出本來面目了。
阿流兇神惡煞的模樣讓姜予眠本能地一抖,楚楚可憐拽住了言雲益的衣角:“舅舅……”
言雲益沒好氣瞪着阿流:“又怎麼了?你們把人打得還不夠嗎?醫生說鼻梁都斷了,好端端的小姑娘,要是破了相,以後怎麼辦?”
“我管她去死!”阿流正在氣頭上,一把揪住言雲益的衣襟,“我哥要是出什麼事,你也别想好過!”
言雲益登時喘不上氣,一張圓臉憋得青紫:“你想多了吧,在廠區裡,能出什麼事。”
“怎麼不能?天都快黑了,我哥還不回來,你告訴我人去哪兒了!”
“也許就是因為天黑,他們決定今晚住在那邊呢?”言雲益示意阿流快放開自己,急急解釋道,“二号礦洞也有休息區的,你放心吧。”
“你最好沒騙我。”阿流終于松手,将他丢到沙發裡。
言雲益立刻趴在扶手上咳嗽起來,還沒緩過氣,阿流醒悟過來,再次将他提起,砰地砸到牆上。
“你放屁!我哥要是不回來,一定會打電話給我,否則就隻有一種可能,你們把他帶到了沒有信号的地方!”
“那、那也許是下礦井了呢……”言雲益苦着臉還想掙紮一下。
二叔二嬸這一家子也真是,明明言不浔已經成年,卻總還把他當小孩子護着。
就拿今天早晨來說,因為自己沒去接,先是秦詩盈打電話來質問他,接着又是言波詠打來訓他,然後連言菲泉都劈頭蓋臉将他炮轟一頓。
以為這就完事了嗎?沒有!
不過一刻鐘,秦詩盈又打來電話,事無巨細地教他這幾天怎麼照顧言不浔,大到人身安全,小到吃飯喝水,最離譜的是,連他穿什麼衣服什麼鞋都要自己親自過問。
以前是沒對比,言雲益頂多覺得麻煩,現在看到堅韌獨立的姜予眠,他對言不浔的觀感就急轉直下,态度也變得輕慢起來。
可他埋怨的話剛說完,現實就狠狠給了他一記耳光。
房門再次被撞響,秘書臉色慘白,跌跌撞撞地撲了進來。
“老、老闆,不好了,出事了!”
走廊上擠滿了密密麻麻看熱鬧的工人,兩個身材壯實的小青年擡着一張擔架,急匆匆地向這邊跑。
剛給姜予眠處理完傷口的醫生去而複返,背着醫藥箱小跑着跟在擔架旁,不住地叮囑:“輕點輕點,别碰到傷口。”
擔架上,一名工人鮮血淋漓,一條腿好似被什麼猛獸嘶咬過,沾着血污的褲管裡露出了森森白骨。
言雲益瞧清這人模樣,登時大驚,猛撲上去按住這人肩膀:“怎麼回事,言不浔呢,我大外甥呢?!”
這人不是别人,正是帶言不浔去二号礦洞的那位。
他掙紮着想坐起來,抓着言雲益的手氣若遊絲道:“我們……我們路上遇到紅狼,跑、跑散了。”
……
兩個多小時前,言不浔帶着苟彧,跟這名綽号叫老栓的工人前往二号礦洞。
言不浔緊緊拽着苟彧的手,生怕一個不慎,他又殺回去再次虐打姜予眠。
這樣的事發生過不止一次,言不浔十分不解:“為什麼總是跟她過不去?”
“我讨厭她的味道。”苟彧皺着眉,神色恹恹地說出這句說過無數次的回答。
“具體什麼味道?”言不浔決定和他好好掰扯清楚這個問題,不然每次都當衆殺人,實在有些吓人。
苟彧歪着腦袋想了想,再次蹙起眉頭:“說不上來,像是沾着血腥的腐屍,又像是嚼着人骨的魔鬼,總之,令人作嘔,又忍不住想将她挫骨揚灰。”
“……”
此時雖是下午,林間的霧氣卻還未散盡,一縷縷如蛛絲般纏繞在樹木粗壯的根莖,烏雲遮住僅有的一線天光,密林的能見度陡然變得很低。
前面帶路的老栓時刻關注着他倆的對話,沒忍住哆嗦了一下。
他幹笑一聲:“小哥莫要胡說,姜小姐是好人,來幫我們改善公司,提了不少意見呢。”
“嗯?她提了什麼意見?”言不浔漫不經心地問。
“規章制度什麼的。”老栓轉着眼珠,警惕道,“言少是想打探消息吧?我們老闆說了,隻有姜小姐勝出,才能保證我們的利益不動搖。現在經濟不好,就算是減薪,也沒人願意被炒鱿魚,言少,你别白費心思了。”
“誰說我要炒你們鱿魚?”言不浔好笑。
老栓道:“這還用說嗎,資本家都是一副德性。也就是姜小姐,千裡迢迢來尋親,卻被你們逼成這樣,不得不犧牲自己的利益來保障我們。”
“噢。”言不浔不說話了,看來姜予眠沒少在人前抹黑他。
他本就不是喜愛社交的性子,知道和老栓無話可說後,就轉向苟彧,繼續剛才話題:“以後不要在人前打她了,背地裡來吧。拖到小黑巷暴揍,還是直接下毒,隻要不暴露你自己,我都可以幫忙。”
老栓:“……”
他愈發覺得姜小姐說的對,言少爺就是天生壞種。
想着,他不由加快了腳步,生怕言少爺不高興,在這兒就把他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