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浔目光飛快地掠過了她,手指在人群裡點來點去,最後落在一個有些面熟的臉孔上:“既然眠眠不願意,就你吧。沒記錯的話,你是她的……粉絲?”
什麼粉絲!伍老蔫一個礦廠工人,聽都沒聽過這詞兒。
他嗡聲嗡氣道:“我不會拉琴。”
“不會可以學。”言不浔微笑着說完,轉頭對劉管家吩咐幾句,不一會,劉管家就端來一個盛滿冰水的大鐵盆。
伍老蔫隻覺得頭皮發麻:“你、你要幹什麼!”
兩個兵哥出列,一左一右地架住他,劉管家低聲說了句:“别動。”就彎下腰,不容分說脫下他的鞋襪,将他的雙腳按在了冰水裡。
二十多度的氣溫,硬是讓伍老蔫打了個寒噤。
言不浔滿意地點點頭,示意劉管家:“把琴給他,現在可以學了,身體的顫栗能帶來美妙的樂感,零基礎也可以成為大師。”
才一會工夫,伍老蔫就凍得嘴唇發青,拼命掙紮不肯接劉管家遞來的琴。
“姜小姐說的果然沒錯,你們這些資本家個個高人一等,時局如此之亂卻還巴不得吃我們的肉,喝我們的血,簡直豬狗不如!哼,老栓就是被你害死的,你該給他償命!”
“老栓死了?”言不浔支起身子,拍了拍手,“還算老天有眼,大快人心。”
“王八蛋!”伍老蔫氣得破口大罵,奮力掙開兵哥就要撲上前來,可惜冰水太涼,凍得他的雙腿幾近麻木,劉管家在他膝蓋彎輕輕一踢,他就撲倒在地,很快又被兵哥按住了。
“姓言的,你不得好死,有本事你把我也殺了,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這麼想做鬼?那就試試。”
話音未落,言不浔手中的水果刀赫然飛出,貼着伍老蔫的頭皮釘進他身後的裝飾花架,隻聽嘎吱一聲脆響,木頭花架坍塌在地,香槟色花瓣雪片般飛舞起來。
伍老蔫驚魂未定,隻感到頭皮涼飕飕的,幾縷頭發飄下來,他才發現被這一刀削成了秃瓢兒。他再沒力氣掙紮,全身爛泥似地癱在了地上。
莊園裡一時變得分外寂靜,隻有衆人驚懼交加的心跳聲。
好半晌,才有疾惡如仇的記者高叫道:“為富不仁,草菅人命,這就是你們言家的作派!諸位,這位工友隻是運氣好,沒有受傷,要是運氣差一點,豈不是要當場血濺三尺?這裡是人家的地盤,說不好下一個就輪到我們自己——我建議,我們聯合起來去告他,一定要讓這種人渣受到法律的制裁!”
人的情緒很容易傳染,強烈的驚懼之後,憤怒在胸腔裡爆開,記者們七嘴八舌地喧鬧起來。
“對,找律師,我們要打官司,這是非法監禁,天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在座的都是人證,親眼看見他差點殺了伍老蔫,這下看言家還有什麼話說!”
“哼,是哪本雜志上說言家是百年世家的?就這,後繼無人,從根上就爛了,我看呐,再不把産業交給姜小姐,不出兩年絕對破産!”
……
跟姜予眠一起來的礦廠工人更是直接撩起衣角,盤腿坐到地上大喊:“把礦廠交給姜小姐,否則我們就罷工!”
還有人苦苦哀求姜予眠:“姜小姐,言家從根上就爛透了,你再不站出來挑大梁,大家夥都要去喝西北風!我們誰也信不過,隻能将身家性命都托付給你了!”
老栓和伍老蔫的下場就是前車之鑒,誰也不想成為被言家抛棄的墊腳石,不如大家擰成一股繩,隻要礦山無産出,總能逼迫言家妥協。
罷工一事在華國人看來極不可思議,但在世界的其它地方卻是常态,現如今自由意志正在全球蔓延,已經解決溫暖問題的工人們不再隻滿足于養家糊口,他們盼望更好的生活,哪怕近半年來經濟大不如前,也依然渴望升職加薪,一夜暴富。
最典型的案例就是歐洲的地鐵員工。走在如蛛網般縱橫交錯的歐洲地鐵站裡,隔三差五總能聽見工人即将罷工、線路即将停運的廣播通知。沒有乘客覺得哪裡不對,這條線路停運,換一條就是了。而對于廣大地鐵工人來說,這是他們争取權益的方式,隻要地鐵公司賺不到錢,就會答應他們的一切要求。
地鐵工人的經驗,同樣适用于天真的礦廠工人。
姜予眠給他們畫的大餅太過誘人,隻要有一線希望,就沒人願意放棄。
在激烈的争吵聲中,場面混亂不堪,言家請來的客人都有些看不下去。這是他們第一次見言家的小少爺,卻沒想到對方是這樣兇戾的性格。
也許這些工人說得對,把言家交到他手上,不出兩年,就有破産的可能。
“老言,你這是何必呢。”有人好心勸說,“家庭和睦才是我們這些大家族繁衍不息的根本,也就一個礦廠的事,交給外孫女未嘗不可。”
“現在看來外孫女才是民心所向,這樣的人,就算專業技能上是個廢物,至少還能讓工人吃飽飯。”
“老言啊,你們言家以仁善著稱,可别因為重男輕女毀了名聲。”
……
言波詠的臉色黑透了。
看好戲的蘇和笑得眉眼彎彎,忍不住大聲鼓掌道:“據我所知,你們姐弟之間有一場較量,要幫言雲益振興礦廠是吧?
“姜小姐連着三天在礦廠實習,凡事親力親為與工人打成一片,又請了專業人士助陣,想必已經有了不錯的治理方案。而言少爺卻在山裡迷路了三天,估計連礦廠什麼樣都沒看全……
“既如此,免得輸得太不體面,你們不如直接把礦山轉到姜小姐名下,好過讓我這樣的外人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