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美君驚愕擰頭，看到了不知什麼時候站在自己身後的少年，因為太過詫異，一時之間失語。
空氣中彌漫着焦灼的氣息，教室外兩人沒有說話，更加突出了教室裡笑聲和惡意的猖狂。
許溫書停在他三步外，本來還在疑惑為何面前人一副受驚兔子模樣，聽到教室裡發出的聲音就明白了一個大概。
“我、我在這裡透透氣。”
馬美君看着比自己高半個頭的少年，想起了剛才聽到的話。
許溫書這次沒有笑，冷着臉的他有一種讀書人的桀骜和距離感，直接敲響了教室門，引來教室裡人的注意。
“你們又在說什麼閑話？”
坐在桌子上的憨厚少年看清來人，“許溫書，關你什麼事？”
“我是班長，當然有權管你們。”
許溫書難得強硬，“你們也不想鬧到老師面前吧。”
以憨厚少年為首的一群人左看看右看看，忌憚着老師和教室監控，也沒再說什麼。
“丘高暢，記住禍從口出。”
許溫書點了句走在前頭的憨厚少年。
被點到的少年裂開嘴笑，有點陰陽怪氣：“知道了，班長。”
等人散的差不多，許溫書沒有發現那個瘦小的身影，找了一圈才在小花園角落的石凳上找到人。
“人都走了，不去教室學習？”
馬美君從膝蓋上的書本中擡起頭，對于這位剛剛維護過自己的人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
“在這裡也可以學。”
“你聽到他們說什麼了？”
許溫書坐在石凳的另一端，兩人之間隔了兩三個人的距離。
馬美君不奇怪他能知道，許溫書本來就很細心，而自己的表情也是一個藏不住的。
“沒、沒什麼。”
“美君，我們是朋友嗎？”
許溫書沒有給他逃避的機會，“如果是朋友，有什麼不能攤開說嗎？”
馬美君定定看着物理書上枯燥的術語——兩個相互接觸的物體，當它們相對滑動時，在接觸面會産生一種阻礙相對運動的力，這種力叫作滑動摩擦力……
“他們說，是老師叫你幫我補習。”
馬美君沒有轉頭，說出的話也很輕，輕到剛出口就随風飄散了。
“還說，你扔了我給你的地瓜條。”
那些地瓜條是馬美君爺爺奶奶親手制作給孫子的零嘴，是馬美君生活中少有的甜。
“這樣啊，他們還真是愛胡說八道。”
許溫書一字不落聽完了這控訴，“你信了？”
馬美君終于舍得轉頭看向旁邊的少年，眼裡有真實的迷糊。
“老師的确叫我幫你補課，可就算沒有老師吩咐，我也會幫你。”
許溫書臉上重新挂上了笑容，“我的确不喜歡吃地瓜條，可我沒扔，拿回去給我爺爺奶奶吃了，他們都很喜歡，吃完了還問我有沒有呢？”
“美君，我們是朋友，你要相信我。”
許溫書有點無奈地偏頭看他，笑容有點苦澀。
馬美君第一次認識到了他自己稚嫩未成形的世界觀，過往缺少的教育并沒有教會他這些。
第一次他知道了，對待朋友，要付出信任。
“還有。”馬美君小聲說了句。
許溫書不解，但看到了不遠處的人眼裡重新回歸的光芒，“什麼？”
“地瓜條還有，你要咩？”馬美君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
天高氣爽，白雲綿軟，風慢悠悠卷過樹葉，一切變得安靜平和。
樹下兩個少年相視一笑，一切誤會消解在這不約而同的笑容中。
打那以後，馬美君更自信了，他屏蔽掉周圍嘈雜的聲音，全身心投入到了學習中。
這對他來說還是很容易的，就像他之前務農一樣，插一份秧有一份收獲。
踏實的學習換來了沉甸甸的收獲。
在高一的學期末中，馬美君的成績不再是班級墊底，也有了兩三個說的上話的同學。
他在班裡雖然沒有什麼存在感，但時間久了，說閑話的人也慢慢少了，畢竟流移國的高中生課業還是挺繁重的。
可是生活不可能永遠一帆風順，波瀾不驚。
在上到高二的時候，馬美君在班裡微妙的局勢被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打破了。
那是一節平常的晚自修，一切都沒有什麼不同，直到一股味道強勢蔓延整個教室。
“我去，什麼怪味，你放屁了？”
丘高暢身為一個Alpha，率先察覺到了不對勁，嚷嚷着推搡了下旁邊的人。
他旁邊的同學一臉懵逼，“我沒有，我都沒聞到什麼味道。”
在這麼偏遠的城市裡，Alpha和Omega的數量其實并不多，高中都是混合上課，一般也不區分這些。
但一些特殊時候終歸是不一樣的，比如易感期和發情期。
突如其來的信息素攪亂了教室的平靜，不多的Alpha和Omega開始不安，各種味道在小小的教室裡雜合。
許溫書第一個察覺了馬美君的不對勁，但作為一個Bete，他并沒有聞到任何味道，隻是發現了馬美君痛苦的臉色。
“不舒服，我帶你去校醫室？”
馬美君頭一回經曆易感期，又缺乏有關Alpha的生理知識，心裡止不住的發慌，好在身旁的許溫書平和的表情讓他冷靜了不少。
“好。”
得到肯定的答複，許溫書沒有再多說什麼，扶着人離開教室，目标明确前往醫務室。
散發信息素的源泉一離開，教室裡濃郁的味道慢慢散去，得到消息的老師前來鎮場，教室裡又恢複了平靜。
沒有什麼同學察覺到了離開的許溫書和馬美君，除了坐在教室後門不遠的丘高暢。
他憨厚的臉正對着教室後門兩人離開的方向，不知想到了什麼，緩緩露出一抹笑。
充滿了惡意和陰沉，扭曲了本來還算周正的臉龐。
另一頭，坐在醫務室的馬美君注射了抑制劑，躺在病床上，手裡翻着校醫友情贈送的Alpha生理百科大全。
看到他臉色好轉，許溫書也沒走，伸手倒了一杯水遞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