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其人?是誰?誰會做這種事?”
“既然林公子也不知道,那我就更沒有答案了,我隻能相信,做出這種事的絕對不會是青竹鎮的人。”蕭複異常嚴肅地說道,“你還記得一年前跑到我們府上來,揚言要殺死我的那個人嗎?”
“是他?是他動手的嗎?”
蕭複搖了搖頭,接着說道:“一年前他假意好心接近我,取得我的信任後又企圖在我不設防的時候殺死我。那時候幸好有你哥跟在我身邊,那刀才沒能插進我的心髒。”
“不對啊……不對……”蕭歌扶着額頭回憶道,“我記得當時……大哥不是殺死他了嗎?”
“是殺死他了,這就是你哥沖動的地方。”蕭複說道,“所以,讨要借壽錢的人不是他。”
蕭歌微微開合着嘴唇,謹慎地問道:“那……為何要提起一年前的事?”
“那個人留有遺言。”
“遺言?是留給家人聽的嗎?”
“那遺言是留給我聽的。”蕭複将手撐在書案上,微微傾斜倚靠着力道說道,“他說他不會殺人,如果不是為了生計,他絕對不會來殺人。蕭歌,那個人在臨死前後悔了自己做出的選擇,他向我們坦誠,他是被迫接受現狀的。”
“難怪在那之後,大哥看起來有些悶悶不樂的……”
“我覺得這件事情還沒有結束!”
蕭複突然提高嗓音大喊了一聲,他站直站正,又略顯不安地開始在屋内來回走動。他走得很慢,看起來像是刻意在壓制着某種感情。蕭歌确認父親的心情現在一定不會太好,他對這樣的氛圍最為熟悉,在蕭複周身已經散發出了“不好惹”的些微氣場。
“那個人來的時候正是‘假貨’傳聞散布最廣的時候。傳聞說我們蕭家制作的符紙并沒有實用,隻是一種坑蒙拐騙、诳時惑衆的存在,就因此,竹府成為了外鄉人人喊打,聲讨正義的對象。之後,江湖上突然湧現出一批‘正義之士’,他們聲稱是接到了鏟除‘小鬼’的指令,誓要把蕭家欺瞞世人的真相給揭發出來。”蕭複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道,“得到消息後的不久,那個人就出現了。但奇怪的是,在那個人被你大哥殺死以後,再也沒有第二個這樣的人出現過了。”
蕭歌猜道:“會不會是看先鋒已死,所以吓破膽不敢再來了?”
“不。”蕭複放下茶杯道,“我覺得他們在等待時機。”
“等待哪種時機?”
“等待我們陷入最手足無措的境地後,取代我們在江湖上的位置。”
蕭歌的眼前突然晃過同林念在江曲夜市上的場景,那時候面前的長條木桌、長條木桌上随意擺放的“假貨”符紙、還有坐在長條木桌之後那一臉懶惰樣的小攤販……他頃刻間意識到,對于自己前不久才經曆過的事情,原來父親和大哥早就深陷其中,為之苦惱過了。
隻是因為他不願聽、不願看、不願說,才讓他和這個家脫離了關系,真的活成了“深閨中”閉門不出的二少爺。
“這麼看的話……果然還是吳家會幹的事吧?”
蕭複驚訝道:“吳家?”
“是啊,靈漾城的吳家。他們家涉獵廣泛,聽說在靈漾城已經開了好多店鋪了吧?說是半個城都是他們的也不為過。這些事我以前在飯桌上聽見大哥和你提過。”蕭歌從蕭複身上移開視線說道,“如果有人對符紙生意感興趣的話,多半也是他們家吧?以他們的本事,我們再抵抗也沒什麼用的,隻要他們想,随時都能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捏死我們。”
“住嘴!”蕭複竟是橫眉怒喝他道,“吳家對符紙沒有興趣,賺不了大錢的生意是不值得他們去碰的!”
蕭歌也被他吓了一跳,低聲說道:“我就是随便猜猜,說個萬一……”
來自父親的眼神落在他身上頓時又多了層恨鐵不成鋼的意味,蕭複看着他微微歎了口氣,緊接着就像是完全放松下來那樣松下了肩膀。他又重新拿起了小桌上的茶杯,湊在嘴邊淺吹了兩下說道:“林公子在我們府上,你好生接待着,切忌不可怠慢。他于我們而言是貴客,像他那樣有本事的人願意下榻在我們府上,那是在給竹府添光。還有,我不希望在這段時間裡有任何意外發生,我剛才說的事情你記住了,敵人在暗,我們在明,你和林公子走在街上時要多長個眼睛。”
“我知道了,就算離開青竹鎮了,我也會繼續保護他的。”
蕭複欲要舉杯的手頓時一頓,瞪大了雙眼吃驚道:“什麼意思?”
“我要找你還有另外一件事。”蕭歌深呼吸給自己打了個勁,道:“爹,林念他應該不會在我們府上留多久的,等他離開的時候,我想和他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