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姨身上的面靈訣被林念強行散去,反噬帶來的麻痹僵硬讓她趴在地上動彈不得。她隻能惡狠狠地瞪大雙眼,仿佛想用視線将林念臉上燙出個洞來!
林念對這股炙熱視而不見,他冷着臉蹲在樊姨身邊,厲聲問道:“你把我朋友都弄到哪裡去了?”
樊姨怒視着他,眼底那股說不清從哪兒來的恨意直沖天際。
林念神色未動,伸手在她眉心一點化走了侵襲到嘴邊的反噬,樊姨活動了一下嘴巴,張嘴就罵道:“你個狗崽子!竟敢如此對你老娘!”
“沒必要急着認親吧。哦,或許你不知道,我對自家人也不會手下留情。”林念冷冰冰地答道,“我可沒把你怎麼樣啊,你現在這樣可全是自己造的孽。”
樊姨哼哧哼哧地喘了一會兒,道:“我現在動不了,沒法帶你去!”
“不用你親自帶路,說給我聽就行了。”林念不耐煩道,“我也沒指望你能大發慈悲做到這一步。”
樊姨眼簾一擡送去一個白眼,忽又陰陽怪氣道:“那你可要多費些功夫了,他就在這兒的某個草屋裡。我嘴皮子不利索,光靠說沒法給你說清方位,你一家家找吧!”
林念瞟了她一眼,他站起身轉了轉臂膀,直接将樊姨從地上一把扯起,拽住對方的衣領就向前拖去!樊姨雙腳無法動作,一雙腿就在地上反複摩擦,整個下半身都有隐隐發燙的迹象。她在後頭大呼小叫,意圖通過聲音攻擊讓林念停下,而林念看都不看樊姨,悶頭就往草屋集中的地方走去。
樊姨感覺不到痛感卻能瞥見自己的身子正遭人“虐待”,林念還沒走兩步,她又哇哇大叫起來:“要死啊!你是要拖死我啊!”
她竟然還有臉說這種話?!
林念冷哼一聲道:“和你做過的事比起來,可算是小巫見大巫了。”
“你别掐着我脖子啊!”樊姨大喊道,“你要再這樣對我,我就更不會告訴你他在哪裡了!”
林念停下腳步,道:“其實有你沒你都一樣。”
“哪裡……哪裡一樣?”樊姨連忙道,“别,你别這樣拖我了,我老實交代。”
有句話那個黑衣人說得倒是挺對的。林念心想道,這個樊姨果然很會見機行事。
林念眯了眯眼,手上略微收了點力。樊姨原還想抱怨,收到林念冷冽的眼神後隻好梗着脖子換了個話題:“其實你不用這麼恨我,我殺的那些人又和你沒什麼關系。你如果不恨,我也不會恨你。”
“殺人的事實擺在那,就算是非親非故又如何?不管他們是什麼人、和我有什麼關系,這本身就是件錯事,你早該做好惹人唾罵的準備!”
“你說别人是這樣,可你自己呢?”樊姨接話道,“之所以會背負上‘往生小鬼’這一稱号,不就是因為你……”
“他在哪裡?”林念神色微怒地打斷她道,“我問你,他在哪裡?”
樊姨縮着脖子道:“就在那個破爛裡,你讓他多留意的那個破爛。”
林念偏過頭,跟着她說的話找了過去。
黑暗中的時間總是流淌地異常緩慢,蕭歌靠在房屋的一角有些頹然沮喪。
直到被那雙手完全拉進屋子之後,他才剛剛意識到對方可能是個活人。但現在他理應和這“活人”共處同一空間,卻怎麼找也找不到那人了——他在自己身邊消失了。陌生又危機四伏的新環境讓蕭歌壓力倍增,他不再觸碰、不再靠近,試圖和屋子裡的空氣融為一體,無法被人捕捉,更難以叫人識辨。蕭歌嘗試從屋子的一角貼着邊向前摸去,也不知走了多久、重複繞了多少圈,他都隻能像無頭蒼蠅一樣在巨大的捕捉網中胡亂打轉。
蕭歌眨了眨眼睛,沒有窗和閉上門的草屋就如同一個再造的黑夜,無論是雙眼還是呼吸全都密不透風。他的視線受阻,倒是也有對方躲着他、繞着他走的可能性。
他抱膝坐在地上等待眼睛适應昏暗的環境,半晌後無奈地歎了口氣。
時間一長,起初還有的一絲驚慌已經全部褪去,确認環境後,蕭歌猜想大概這裡也隻有他一人在了。于是他試着大聲叫喊林念的名字,也試過大力捶打草屋的小門企圖破門而出。可這草屋就像個大肚子的妖獸,蕭歌就是那被無情吞進肚子裡的口糧,猝不及防地被吸了進去,便隻有隻進不出這一種可能,連反抗逃離都做不到。他把耳朵貼在門上,不算厚實的小門隔絕了外界的光亮和聲音,把蕭歌絕望地鎖在了裡面。
為什麼逃不出去?是草屋被施了術法嗎?
蕭歌不可遏制地想到了林念,他不像林念有往生錢還會畫陣,也沒有其他人除祟的本事,全身上下唯一能作用的也不過是耍得一般的紅塵劍——而且若非林家所托他也絕不可能擁有這把劍。蕭歌在原地轉了一圈,終是不甘心受困于草屋的禁锢,做個隻會求救的“動嘴懦夫”。于是他拔劍出鞘,兩手握住劍柄,就像無數次在腦海中操練過那樣,舉平至雙目向小門砍去!然而劍鋒觸碰到小門的那一瞬間,如同棉花般的柔軟順着蕭歌的施力處凹陷進去,草屋的邊界将力量吞噬融合,而後突然一個打挺,将所有的力道重新彈回給了蕭歌!
蕭歌驚慌失措地偏了偏頭,才小心避免了紅塵劍砸到自己腦門上的慘劇。
好吧,看來用砍的也行不通。
他左思右想抓耳撓腮,叫過、喊過、踹過、打過……最後隻能坐在地上祈禱林念早點發現他的失蹤了。
也不知道安岚那家夥怎麼樣了?
蕭歌算不出已經流逝了多少時間,身邊除了自己刻意制造出的一些聲響,完全是靜谧無聲。他隻好不斷地用指尖敲擊着地面,以免覺得自己又被奪走了聽覺。
又來了,他想道。
明明已經下定了決心,但仍是什麼忙都不上,而且自己好像還給其他人添堵了。
不管他是否從一開始就該是這個“家仆”的身份,他好像都是不夠格的。
現在聚集在林念身邊的那些人,好像和自己是不一樣的。
蕭歌卸下一口氣,手邊摸索到一個石子,他随意地撿起來,又漫不經心地扔了出去。
啪嚓!
蕭歌猛地回過神,他是砸到什麼東西了嗎?
他摸着地面爬了過去,雙手呈扇形掃摸着地面,沒爬幾步便摸到了方才扔出去的石子,他将石子攥在手心,又沿着周邊摸索過去……
那被石子砸到的東西呢?應該也在附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