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住下唇,将一聲嗚咽吞了回去。
這一聲垂泣來得快消失得也快,安岚正欲走上前去抱抱他,吳蘭澤竟已經擦幹眼淚放下了自己的手。
“是誰殺了他?”吳蘭澤紅着眼圈說道,“至少要讓我知道他是死在誰的手中。”
“自殺。”安岚合上眼,有些不忍再去回想當時的情景,可他面前的人必須知道這件事,那他就必須強迫自己回到當時的場景下。“是受他人影響的自殺。造成這一切結果的罪魁禍首我們已經有線索了,真要查的話還得深挖過去。”
“你們到靈漾城來……不是巧合,對吧?”
“不是。你還是一樣的敏感。”安岚迎上他的目光說道,“我們來這裡其實是因為……”
“我知道,阿念都說了。”吳蘭澤打斷他道,“我隻是沒想到,這原來和我表兄的死也有關系。”
“如果你不想的話……”安岚深吸一口氣道,“我會找個理由和林念去說,你不用勉強加入我們……”
“我們?”吳蘭澤做了個“停止”的手勢道,“你的‘我們’為什麼要把我排除在外?”
“如果你覺得這會讓你想起傷心事……我還是希望你能開心。”
“把我排除在外可不能讓我開心,我不想倒回被蒙在鼓裡的時候了。”吳蘭澤轉身朝前方走去,安岚見他腳步如飛急忙跟了上去。
“我在這裡已經等你們很久了,這件事算上我,會和你們一起追查到底。至于表兄的死……”吳蘭澤擰緊雙眉道,“複仇,這是我唯一還能為他做到的事了。”
疼,背脊處是鑽心的疼。
哪怕在撞上樹幹的最後一秒趕巧甩出了保護的術法,那股撞擊帶來的鈍痛還是順着脊椎刺激到了全身,刹那間,林念的四肢如同同時被人施加了惡咒,麻意使得他在短時間内根本無法動彈,更是滿腦子金星,連眼前的景象都糊作一團。
蕭歌呢?林念迷迷糊糊地想道,蕭歌他還好嗎?
這也怪不得他,痛感也暫時封鎖了他的觸覺,就連蕭歌同他綁在一起,正肌膚相貼着都察覺不到!
身旁的蕭歌自短暫的昏迷中清醒過來,他隻花了一瞬間便意識到了此刻的危急——先是被那個深綠色長衫的惡人猛地拍向樹幹,然後又被補了一掌拍向空中。索性林念的術法抵擋了大部分的攻擊,不然怕是撞上樹幹的那一刻兩人就全都得玩完兒!
那個人真是往死裡下手啊……
林念皺着臉還沒完全清醒過來,方才的那一下,他将更多的術法用在了蕭歌的身上,以至于自身承受了更多的沖擊。
兩人迅速朝遠處飛去,無論蕭歌在空中如何掙紮,速度、行動的軌迹都沒有絲毫變化。他無法感知到真氣的存在,因此也無法判斷那個人是不是又在上頭施加了奇怪的術法——畢竟那一掌可絕不是什麼神掌,怎麼可能就這樣将人拍得飛在空中、久降不下呢?
想到這裡,蕭歌滿頭大汗地别過腦袋,竟驚恐地瞥見兩人正朝着靈漾城最高的頂點——苜蓿塔頂的塔尖方向撞去!
糟糕了!就他們這個速度,說不定連塔尖都能撞斷了去!
可是他們雙手被無形的枷鎖束縛,又是騰空飛行,完全無法拯救自己!白色的往生錢低頭就能看見,但這最近的距離此刻也仿若遠在天邊,怎樣都夠不着,怎樣都是手足無措,到底如何才能讓這個撞擊停下?!
“公子!!!”
林念聞聲猛地睜開雙眼,他的眼底仍有薄霧迷朦,但一串蕭歌從未聽過的咒訣已從口中悠然念出。林念裝有往生錢的囊袋開始騷動,随後自裡發出的震顫直接将束縛繩一下撐開!一張張往生錢兩兩相連,促成一條蛇狀長鍊從豁開的大洞中急速飛出。那一刹那,往生錢就像是依靠自己注入了生命,一頭纏繞在林念和蕭歌的腰間,另一頭則快速延伸展開,向着最近的、最為粗壯的那顆大樹飛去!
随着一陣猛烈的震顫襲來,林念蕭歌再一次承受了極為壯烈的晃蕩,他們的大腦同時陷入了短暫的嗡鳴,整個身子也無法立刻依據本能來做出保護自己的動作。而毫不停歇的迅速撞擊被外力強行制止,失去了強大推力的二人開始自然地向下墜落。林念咬破自己的嘴唇,硬逼着自己恢複清明的意識,在兩人墜落在地面上摔成一灘肉泥前,念出了最後的咒訣。
蛇狀往生錢在空中連接成了碗狀形态,像是一雙大手托舉着減緩了他們的降落。蕭歌聽到耳旁的風聲逐漸變得溫和,最後,碗狀往生錢以一種羽毛輕落在湖面上的速度将二人送到了地上。
無形的束縛在接觸到地面的瞬間消失,二人終于能從屁股貼着屁股的姿态裡解放開來,各自向一邊倒去。
蕭歌掙紮着從地面上爬起來,他翻身摟過林念,跪在地上俯身喊道:“林念!林念!你怎麼樣了?!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