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聽說。”
“很久以前,這裡還住着一些平凡生活的耕地農戶,那時候有一個出了名黑心的大地主,為了建造未來的商鋪一條街,強行征收了這片土地。為了方便開展自己的宏圖偉業,他命人将世代居住在這裡的百姓也一并趕走。稍稍年輕的一點村民,拿着這輩子也沒看見過的銀兩,十分爽快地就離開了,而那些上了年紀的老頭老太太,對這片土地有着如同親人般難以割舍的情感,就這樣看着它被搗毀重築,不忍心、也十分不願,一來二去勸不走,軟硬都不吃,就這麼成為了當地的老賴。”
“那個大地主不可能因為這幾位老人就中斷或者拖延自己的計劃,他和幾位粗工一合計,在一個月色寂靜的夜晚,動用暴力,強行将那些還立在此處的房屋推倒了。而苜蓿塔的這裡……”林念擡手拍了拍牆壁,紅磚在他的手掌下發出“啪啪”的沉悶聲音。“其實原先也是一座塔的,隻是不像現在這座,是一座更矮、外表看着更簡單一些的塔。他們将那座塔也一起推倒,原先跑來底下避難的老人們措不及防地全都被埋在了下面。但也許是他們命不該絕,老天又給予了他們一次生的機會。塔頂塌落下來,在最上方拱起一個三角,使得底下的人們并沒有直接受到落石的墜擊,而是被這座塔的三角頂所救,留下一個可供活動關節的狹小空間,暫時被圍困了起來。”
“碎石中留下的縫隙供給了他們空氣,而這群人中的神醫則給了他們支撐下去的勇氣。她憑借自己的本事,将生長在周圍的苜蓿草搗碎做成了流食,勉強維持着大家的體力。半個月後,大地主派人來處理這堆廢墟,竟意外地發現裡面的人仍舊頑強地活着。這個消息被他手下看不慣的人走漏了風聲,很快這驚天動地的鬧劇就傳到了城裡人的耳朵裡,他們本就受這位大地主壓迫許久,這時恰好有了反抗的借口,于是又一場鬧劇過後,大地主的發财夢也就不了了之了。”
“為了紀念這場事件,也為了感謝那位神醫,這裡重新建起了一座塔,塔裡的金箔是城中幾位富商聯手捐贈的,而這座塔則以那些救活村民的生命之草——苜蓿草命名。”
蕭歌不由感歎道:“沒想到苜蓿塔還有這樣一個過去,它建造在這裡原來是有意義的啊?”
“這隻是口口相傳的版本,苜蓿塔的傳說其實并沒有那麼簡單。”林念轉過身說道,“苜蓿塔的傳說,其實還與我爹有關。”
一抹塵煙彌漫籠罩着靈漾城的郊外,林漢霄就是在這樣一個清晨踏進了這處“廢墟村莊”。
事實上,他來到這處純屬偶然。原本隻是按照自己計劃中的方向前行,卻沒想到越走越偏,反應過來時早已遠離了城上的主幹道。
好吧,他不應該在走路時想東想西的。
隻是這處……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散落的柴草隐約還能看出草棚的樣子,破碎的牆體證明這裡曾有百姓居住——它們像小土堆那樣壘在一起,一團、一團、散落四處。泥濘的土地上除了被踩爛的野草可憐巴巴地呈現着幹癟的狀态,還混雜了滴滴落落的血迹散漫開去。那些鮮紅的印迹在一條略顯空曠的通道上向前不斷延伸,打着九曲十八彎的架勢消失在道路看不見盡頭的遠方。
此地是發生了打鬥還是屠殺?
這難道是一個剛被襲擊過的村子嗎?
林漢霄心下一震,刻不容緩地埋頭搜救起來。他一堆一堆地搜尋過去,縱使石塊的棱角磨破了他的十指,他都仍舊堅持掰扯着滿地的殘渣。而萬幸的是,那些塌陷的牆體下并沒有發現活人或是屍體的蹤迹。他停下來抹了把額頭上的虛汗,安下心來的同時也感到了一絲異樣。
在這群廢墟之中最大、也最為顯眼的,是道路盡頭的那一堆碎石。廢墟堆的最上方斜放着方頂的一角,七零八散的牆體互相傾斜支撐,硬是在頂部堆積成了一個巨大的三角形狀。比起其它正常大小的房屋,這裡的牆體面積明顯要比之前的大上好幾圈。林漢霄嘗試圍繞着這堆廢墟走了一遍,自邁開腳到返回原位,攏共走了約一百多步。
看那屋頂的式樣和面積,這堆廢墟原本應是一座普通的石塔。而在這種郊外村莊裡建成的塔,不是為了祭奠某個人,多半就是為了震住什麼東西。
林漢霄站在廢墟前,開始推測起裡面埋藏着活人的可能性。一路上的殘堆裡沒有發現過軀體,會不會是因為所有人都躲進塔裡了呢?
他又想着,若是他搬開上面的磚塊,看見成批的屍體和滿地的鮮血該如何是好?
隻是這一堆廢料,如若隻靠他一人搬運,怕是要搬到十指血肉模糊都不一定能挖掘到底部了。
林漢霄謹慎地環視了一圈四周,确定近處并無他人走動之後,鬼鬼祟祟地藏進了廢墟後面的一片隐蔽小角落裡。他東張西望了一會兒,面色輕松地擡起手,三根手指輕輕一動,竟就将整個廢墟原封不動給擡了起來!磚塊被淡綠色的光芒托起,穩當地漂浮在空中,而細小的碎石紛紛落下,零零散散地在周圍撒了一圈。在那升起廢墟的正下方,趴在一起的人們正一臉不可思議地注視着林漢霄。
林漢霄舉着的手臂因震撼微微顫抖,他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卻完全沒有想到這廢墟之下竟真的有人存活。他很快命令自己鎮定下來,晃動手指将騰空托起的廢墟挪到一邊的空地上。那些被埋在磚塊之下的百姓們終于曬到了久違的陽光,他們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擡手遮擋住自己尚未适應光線的眼睛。
“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