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但知道這個,還知道你們之後又去了一次花滿堂。”君離語氣得意道,“人啊,總以為自己有點本事就能天不怕地不怕,可卻總是忽視鼠輩在看不見的角落裡東竄西跑。”
“花滿堂裡也有你們的眼線?”
“都是何大人的事業,本質就不分你我。”
林念點點頭,看上去倒是在認真聽他說話。
君離的眼神中終于透露出了些許滿意,他道:“你們懂了就好。”
“也就是說,何大人早就知道我們認識樓姑娘了,所以便自以為我們和樓姑娘有過什麼淵源。随後何大人向你們下令,隻要看見我們,就一定要活捉,好讓他來親自審訊。”林念分析道,“我沒說錯吧?”
“大緻上是這樣的。”君離放下架子道,“不過何大人也沒有想到你們會自己送上門來。他派了人滿城搜尋你們,結果卻連個蹤影都尋不到。但碰巧的是,他竟然遇見了當年放走樓瑾的罪魁禍首。”
“是大賀。”吳蘭澤用氣音小聲提醒道。
之前第一次從花滿堂出來後,他們就立刻前往了城郊調查浦弦與村莊的線索,何大人的手下在城中自然是尋不到他們的。就是可憐大賀,難得回一次靈漾城就趕上了何大人的搜城行動。
君離又繼續道:“但很值得注意的是,那家夥的腳底像抹了油一樣快,每每差點就要抓着,卻總是會有意外突然發生。而這些意外完全像是人為所控,似是有意不讓何大人抓住他。我想了一陣,應該就是她們做的。”
“誰做的?”
“哦?你們不知道?我以為你們早就已經見過面了。”
“你說話就像在打啞謎,幹脆把你知道的一口氣說清楚吧。”吳蘭澤不耐煩道。
“‘初辭公子’,你現在的小命可在我手上。”君離轉過視線說道,“你們最好和我站在同一陣線,這樣,我才能放心把你們都救出去。”
吳蘭澤頭往前一沖,不服道:“我們不是牢犯,你也不是審訊者!你要想讓我們幫你,最好先端正自己的态度!”
“我們聊的都是大事中的小細節,不是嗎?那當然是問得越慢,問得越細才好。”君離意外沒有受吳蘭澤的挑撥,語氣平穩地說道,“我不知道你們是來問樓瑾還是來問何大人的,不過我的确是知道何大人不少事情,隻是前提……是你們願意和我互通情報。”
“看來你這個花魁當得還算有兩把刷子,不像外人所說——韻華館裡的清倌都是何大人的傀儡。”
“吳公子!”林念沖他使眼色道,“也許就和花滿堂裡的姑娘一樣,他也不想當這個清倌?”
君離哼了一聲,道:“誰說我不想當?我可是自告奮勇要進來韻華館的。”
“你既然自告奮勇,那為什麼還要殺掉何大人?”吳蘭澤不解道,“你這番話分明就是自相矛盾!”
君離道:“我進來是為了複仇,要複仇就得殺了何大人。”
“你與何大人先前有過過節?”
“這梁子結的可不小啊。”君離咬牙切齒道,“我的好哥哥就死在何大人的手上!”
衣物的遮擋下,吳蘭澤悄悄捏了捏林念的手指。林念回望過去,隻從吳蘭澤的眼神裡讀出了“你信嗎”三個字。
而林念隻是轉過頭,問道:“你知道何大人送給曼珠的那盒紅粉嗎?”
君離露出詫異的表情,道:“紅粉?别說粉了,就是連個喝剩下的茶水,何大人這摳裡摳嗦的也不會舍得送給我們的。”
“可曼珠說那是何大人送給他的,他今日第一次拿出來使用,還往臉上畫了兩道紅迹。”
“紅迹?”君離立馬否認道,“不可能。我方才才見過他,臉上根本就沒有什麼紅迹。”
難道已經被他擦掉了?林念心想。他一時也不能決定是否就這樣把赤砂的事情公之于衆。
但他這番還在糾結,君離竟意想不到地把這件事直說了出來。
“不過何大人确實在偷偷收集一種紅色的細砂。”
“幹嘛呢擠成一堆!站也站不成個人樣!”
通道口的方向能隐約聽見何大人扯着嗓子吼叫的大音量。
君離聞聲明顯急躁了起來,他湊近欄杆低聲而快速地說道:“你們聽好了,在韻華館,像我這樣的清倌負責四處搜尋那種赤砂,而像曼珠那樣的紅倌負責從各地來訪的客人那裡套取線索。我們分工協作,但最終會歸為一體,我和曼珠就是最上面的兩個人,我們二人又直接聽從何大人。你們出來後一定要鬧出大動靜,這樣我才有機會親手殺死何大人!”
他将藏在袖管裡的兩個香囊扔進了牢籠裡,又囑咐道:“猛吸幾口塞在衣服裡,無論什麼情況都不能拿出來。”
林念和吳蘭澤急忙照他說的那樣做,原本清淡的香囊味被一陣猛吸倒也有些嗆鼻。林念捂着嘴巴咳了幾聲,而通道口開始傳來由近及遠的腳步聲,來者聞聲氣勢洶洶。
君離抓緊最後的時刻說道:“别信他們說的話!一句也别信!要信也隻能信我的!曼珠也是一樣!”
兩句話一說完,他在何大人走下來之前恢複了原先輕蔑的看人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