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們才剛剛将兩人糾纏在一起的雙手分開,雲墨見狀毫不妥協,又一把抓了回去!
“别不說話!開口說話!”
一個白色的布袋從君離的衣襟裡掉了出來。
喧鬧聲瞬時間靜止,圍攏的人群紛紛朝着腳下看去。
那是一個白色的布袋,布袋的中央紋繡着一朵彼岸花。
“是曼珠的香囊!”一個不知名的夥計率先喊了出來。
曼珠分開人群擠了進去,他撿起地上的囊袋,了然道:“是我給他的,為了防備我特制的熏香。”他瞧向雲墨的眼神帶着點戲虐,“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你不是也有嗎?每次要到熏香出場的時候,我都會發給你們。”
雲墨愣了愣,突然發現了奇怪之處:“他的香囊不對!怎麼癟了這麼多?”
曼珠把手上的香囊颠了颠,内裡的材料在本就不大的香囊袋裡跳來跳去,顯然是個沒有充盈的狀态。
而曼珠對自己的作品一向用心,哪怕是不花銀子送給他們的香囊,也不至于吝啬到這種程度。
雲墨頓悟,大喊道:“他分給别人了!”
何大人如夢初醒,他審視地盯着曼珠,伸手道:“曼珠,你實話實說,這個香囊原本就是這樣的嗎?”曼珠沒有将香囊遞給他,嘴上說道:“不是。”
何大人道:“你也覺得君離将裡面的東西分給了他們?”
曼珠道:“也許吧,拆分又縫制起來,他的針線活做得還真不錯。”
“搜!”何大人怒道,“把他們兩個的衣服都扒光!”
“咚——”
話音剛落,一直在門外蹲守的蕭歌和安岚竟是直接撞破了木門破門而入!他們半路摸索到後廚尋了兩把菜刀,此刻仿佛是來尋找罪孽深重的仇家,兩刀一提氣勢洶洶,惹得衆人紛紛避讓,場面混亂不堪!
何大人吓得原地一跳,被這突發情況打了個措手不及,他沖過去想要掐住林念的脖子,可卻被吳蘭澤一腳猛踹後背踢向了角落。
“臭老頭還想搞偷襲?”
安岚沖到他們身邊,兩刀一揮本想潇灑砍斷綁手的麻繩,卻沒想這菜刀的刀刃鈍得很,使勁劃拉了數十下也不過隻是讓這麻繩變得更毛糙一些。
“這什麼破刀!”安岚崩潰道,“就這種刀他們也敢放在後廚砍肉?!”
“先别管這個了!”吳蘭澤扯他道,“先抓住何大人要緊!”
何大人将所有的對話全都聽了進去,聞言不敢再待在屋子裡了,轉頭就要往門口沖,可門口卻被他自己的夥計擋得嚴嚴實實,幾個大男人正和幾位女子纏鬥在一起,看起來不便出手,也不敢出手。
林念拉住身旁的蕭歌驚訝道:“怎麼是她們?她們怎麼來了?”
“說來話長。”蕭歌想了想道,“我們還是不要先抓何大人了,姑娘們的意思,是想讓我們先行撤退。”
“不行!”林念拒絕道,“何大人的手上有着重要線索!我剛剛才問了個頭,再問幾句就能抓到重點了!”
“我也是這麼和她們說的,但姑娘們覺得這樣不行,對付何大人要緩着來。”蕭歌将林念護到一邊勸說道,“她們說何大人奸詐得很,要一步步引蛇出洞才最有效果。”
林念心裡莫名有些不舒服起來:“你更相信她們?”
蕭歌急忙辯解道:“不……不是,隻是覺得應該要相信她們。”蕭歌手掌在林念的耳邊圈成一個圓弧,小聲道,“樓姑娘也在這附近。”
林念驚訝地瞪大了雙眼。
“先出去再說……好不好?”蕭歌道,“她那邊似乎還得到了其他消息。”
林念回頭征求吳蘭澤和安岚的同意,吳蘭澤心有靈犀地迎上林念的視線,道:“你決定就好,我們跟着做。”
于是林念不再猶豫,他一把扯出袖子裡藏着的香囊,幾下撕破了布皮,一揚手就将香囊裡頭的東西全都揮灑了出去!
那香料在空中突然就與曼珠之前點燃的熏香起了反應,大片的濃煙從香料中散開,霎時間,屋子中開始升騰起嗆鼻的煙霧。林念示意三人用袖管捂住口鼻,在混亂之中拉住了正在同夥計們決鬥的姑娘。一行人在翻倒的桌椅之間穿梭,輕車熟路地離開了這個擁擠的空間。
他們出了隔間後不敢停頓,朝着姑娘指引的方向飛速離開了韻華館,将一切難以收場的混亂都抛到了腦後。
被留在隔間裡的夥計們還在到處飛濺的唾沫星子中雙眼朦胧地找尋着下手的對象。
那些把他們揍得鼻青臉腫的女人仿佛在同一時間、像說好了那般一齊撤離了出去!
何大人被這煙霧嗆得眼淚橫飛,喉嚨像吸進了一大口灰塵止不住地發癢,他像風燭殘年的病重老人那般猛咳了一陣,像是要把整個肺都掏出來一樣。
“人呢!咳咳……快追啊!你們愣着……咳咳……幹什麼!”
“看不見啊……大人……咳咳……大人在哪我都看不見……”
“沒用的東西!”何大人扶着一邊的椅凳站了起來,脆弱的肺部讓他保持着彎曲的背脊才能感覺稍微好受一些。“快……快把他們抓起來!”
何大人外露的後頸上方,正空懸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子。
然而何大人并沒有感受到身後傳來的寒意,他仍在桌椅間磕碰着穿梭,每走幾步,就要難受地咳上幾下。
那把懸空的刀子就這麼一直保持着相同的高度跟着他挪動,刀子的所有者正等待着絕佳的捕獵時機。
何大人在張開嘴時猛地又吸入了一股在低處打旋的煙塵,這使得他本就彎曲的脊背在那時又向下彎了幾分。
高舉着危刀的獵人終于等到了獵物最脆弱的瞬間。
握着刀柄的手猛一使力,就要朝着何大人肥粗的後頸捅下去!
可就在刀尖捅入皮膚的前一刻,一隻從旁側伸出來的手以恰到好處的力道阻擋住了這緻命的一擊……
兩手交握,雙方保持着僵硬的姿勢暗自較力。
何大人對背後發生的一切全然不知,他咳完之後便想挺直腰背恢複到舒适的姿勢。後頸的位置随着何大人的動作而向上移去,就像是誤闖進虎穴的羊羔,單純無知地将自己送到了天敵的嘴裡。那隻阻止了“虎吃羊”的手腕憋着勁一下子發力,不遺餘力地将想要行兇的手向後方推去。刀子從那人的手裡順着弧度劃出,在地面上敲擊出一陣脆響。
這在喧鬧的環境下不過就是一個輕微的噪音,但距離極近的何大人卻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瞬。
他茫然地回過頭,隻見曼珠緊緊抓着君離的手腕,兩人面色皆是緊繃不佳,而在對峙的雙方腳邊,一把反着光的刀刃正高調地宣揚着自己的存在。
這下就算是傻子也能明白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