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命硬。
命盤的出現隻能是另一人的魂魄在供養,其人魂碎則命盤碎,二者相互依存。
即今生,落江堂的魂魄供養着戚鶴将的命盤,戚鶴将死則落江堂必死無疑,但落江堂死卻未必會對戚鶴将造成影響。
***
落江堂打斷了帝雁即行惡、修複了結界,于是險境之内血水退散,結界陡生光亮,随後化成一道光回到崔早霜掌中。
戚鶴将在門口看了好一會兒,随後試探性地走出去,在最後一級台階上蹲下,慢慢地伸手去觸摸結界之外的土地。
崔早霜不敢貿然出門,在後方探着身子:“堂兄?”
戚鶴将緊鎖的眉頭并沒有舒展開來:“這地是幹的。”怎麼會是幹的呢?
崔早霜本身已躍躍欲試地想要出門了,聽這話又把腳縮了回去:“怎,怎麼可能?”
戚鶴将也趕忙起身又回了屋子:“找書。”鸾翔神使以前放這的書沒有八百也有五百,什麼東西沒記上?
百八十本書真怪難翻的,得虧當年保存的好,屋子又被籠罩在結界下,隻是落了灰,并未有什麼大的破損。
結果,書翻完了,真的沒記這種事兒。
崔早霜惶惶不安,正想問戚鶴将怎麼辦。一轉頭卻見戚鶴将不知從哪翻出個快趕上她高的鏟子拿手上、一副躍躍欲試的姿态。
“堂、兄,你這是……做什麼?”
戚鶴将答:“求人不如求己,看書不如看根源。這地為什麼淋了那麼大一場雨依舊是幹的,把它下掘三尺總能知道的。”
崔早霜震驚于他的思維,但想想卻又無從反駁。弱弱道:“……我幫你?”
戚鶴将搖頭:“隻有一把鏟子。”
“那我做什麼?”
“喏。”戚鶴将手往一地的書一指,“把這些收回去,順便再整理整理。”
交代完之後戚鶴将提着鏟子去外頭挖地了。
崔早霜收拾得一絲不苟,本本擦拭、輕輕放置,那速度之慢。
就是這龜爬的速度,她收拾完了之後出門看,發現門前出現了一大片沙土。再往前看,是一個開口不大、但看起來挺深的坑。
“堂兄?你有什麼發現嗎?”
回聲是從那坑裡傳來的:“也不知道算不算發現,這下頭的土倒挺濕的。”
崔早霜道:“那莫不是血水越過了表層的土,直接滲入了地下?”話一出,她便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下。
戚鶴将本欲作答,一鏟下去卻發現觸到了個堅硬的東西、再下不得分寸。他便忘了給崔早霜回話,一使神力、鏟子倒是下去了,爆出來一堆血噴了戚鶴将一臉。
腳下的地随着戚鶴将把鏟子拔出來顫了三顫,戚鶴将察覺到了危險立刻丢下鏟子從坑裡爬了出來。
——沒錯,就是爬,手腳并用的。因為太着急忘了用靈力,并且他個人認為爬出來比用靈力快。
可他剛爬出來又後腿了半步,加之大地劇顫,踩空後差點又要掉回去,還是崔早霜三步并做兩步跑過來扶了他一把。
“早霜,你抖什麼?”戚鶴将站穩後察覺扶住自己的手逐漸用力、甚至在劇烈發顫。
崔早霜沒看他,而是仰着頭,聲音都是抖的:“堂,堂堂兄,你,回個頭……”
戚鶴将轉頭,看到了一條巨大無比且通體黑鱗的蛇形怪物。
這東西有頭上“龍角”但不是龍,一嘴獠牙,兇神惡煞,卻沒長眼。
——是真的沒長眼睛,但它有六雙耳。
戚鶴将運轉靈力給他一擊,可擊出去的靈力在觸到那東西黑鱗的一瞬間便像潭水一般被化掉散開。
崔早霜當即便要再出一擊,可戚鶴将見勢不對按住她的手:“跑!”而後進屋抱走鴦未眠出來拉起崔早霜就跑。
曾經聽鸾翔神使說過,這不歸底下什麼都有。其中便提到過一種身如蛟蟒的黑蟲,叫綏,無目,其六耳可聞九天之上、聽厚土之下。
這綏顯然是嗅到了三人身上至清的神息,緊追不舍。
戚鶴将右手抱着鴦未眠,左手拉着崔早霜,踏在崎岖荒蕪的路上,跑得跌跌撞撞。
腳下突然被什麼東西一絆,戚鶴将當即放開崔早霜的手,又轉了個身确保不會壓到鴦未眠才摔下去,後腦勺被狠狠一磕。
不料崔早霜見此突然激動起來,從戚鶴将懷裡搶過鴦未眠就丢了出去,然後拉起戚鶴将繼續跑。
戚鶴将自然不能願意跟着她這麼跑了,可崔早霜下一瞬就使了縮地陣,将自己和戚鶴将送到了一座雪山之巅。
——這是離結界最近的地方。
崔早霜自滅靈魄劃開頭頂結界,把戚鶴将送了出去。而她自己則要帶着如凡人之軀的□□永遠留在裡面。
戚鶴将不受控制地往外去,他看着底下的崔早霜,對方沒有看自己這邊,口中噴出血來。
這時候戚鶴将才發現,自己一點也看不懂這個妹妹。
他落在一片陌生之地。荒草叢生、了無人煙,但靈力不再被壓制,比結界之内讓人舒适許多。
戚鶴将四下看看,确認了不曾來過此處。他想給崔早霜立個墓,可人家又沒死,遂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過,最終這裡還是多了一塊墓。是鴦未眠的。
戚鶴将拍了拍那小小的石碑,像是在撫摸小小的鴦未眠。随後他放出神識搜尋一圈,往人聲最鼎盛的那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