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準備離開,他又忽然想到了什麼,轉過頭來抓着陵始的袖擺問:“黎梓姨姨呢?”
“什,什麼?”
“黎梓神君,鴦……鴦未眠的母親。她,怎麼樣?”
“啊,哦,她啊……”陵始回想了一下,歎了口氣,“她不怎麼好,本來身子就不好,消息傳來的時候直接暈過去了,帝君給她渡了些靈力,她醒來後什麼也不說,什麼人也不見,整日把自己關在屋子裡。”
他說着目光又落在了戚鶴将臉上:“聽這稱呼,你與她是不是也有交情?去勸勸吧,都幾個月了,就沒誰見那門打開過。”
戚鶴将敷衍地點了點頭,遲疑片刻後還是問:“那……鴦未眠呢?”
“鴦未眠什麼?”
“……他,怎麼樣?有誰見到過他嗎?”
“昨日他現過一次身,帝君與江堂神君私交甚好,當時有些控制不住情緒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不說話,隻是笑。”陵始道,“帝君又問他認不認罪,他這次倒是開口了,說認。于是所有人便準備抓住他,結果沒抓住。”
戚鶴将有些吃驚,看陵始的眼神突然有點像在看廢物的感覺:“月窟上下一百多人吧?抓不住他?!”
陵始看清了他眼底那抹鄙夷,有些着急:“他來得猝不及防的,當時在場不過十餘人,我……我站得離他最近,還一劍刺中了他的右肩!”
聽到最後一句,戚鶴将臉色有點不好,想起了自己之前聞到的血腥氣,問:“他受傷了?”
“你别這麼瞧不起人!我們就算是抓不住,也不至于能讓他全身而退吧!”
戚鶴将淡淡瞥了他一眼:“傷得怎麼樣?”
“唉,都是些皮外傷,最嚴重的就是我刺的那……”
不等他話說完戚鶴将就走了,順便還在心裡将陵始劃為了“讓人不爽”那一類人。身後的人似乎還想來追,戚鶴将加快腳步,一個瞬移,到了扶月山背面,也就是面朝如山的那一面。
腳下剛踩到實地,戚鶴将就感覺身後有一道強勁的靈力朝自己襲來,他擡手一擋,身後這人動作似乎不是很敏捷,他這一擋順勢還抓住了對方的手腕、轉身将其壓制住。
然後他愣了一下,緊接着一陣血腥氣就鑽入了鼻腔,濃郁的,聞着很新。
“鴦……鴦鴦?”察覺到他吃痛,戚鶴将放了手。
聽到這聲音時鴦未眠也愣了一下,手上的力道松下去,他輕揉着肩膀轉過了身,和戚鶴将對視了一眼。
相顧無言。
戚鶴将輕咳一眼,側開了目光:“我……”
“你是來殺我的嗎?”
“什麼?”
“如今整個月窟都知道我殺了落江堂,都在找我,想要除之而後快。”鴦未眠問,“你不是嗎?”
“我不是!”戚鶴将情緒有些激動,說完這句話後他又冷靜下來,确切而言是情緒低落了下來。
鴦未眠此刻渾身都痛,傷口處不知為什麼流不出血,腫脹得難受。他察覺到自己很煩,出口的語氣也十分不善:“那你來做什麼?找死?”
他這一句話,又讓戚鶴将不知怎麼想到了鸾翔神使的事,心頭的火也被勾了起來:“我來取你的命!”
說着一道靈力猛地朝鴦未眠甩去,後者及時閃身,沒完全躲開,被削掉了幾根發絲。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掌中積蓄靈力也朝着戚鶴将甩了過去。
戚鶴将閃身躲開,下一秒鴦未眠的靈力用從另一邊打來,腐蝕了他一片衣擺。兩人頓時纏鬥在一起。
戚鶴将自曆劫歸來之後靈力增長可謂日行千裡,一呼一吸之間都是在修煉,此刻莫說對鴦未眠,就是對帝摘月也不在話下。顧忌着鴦未眠身上有傷,他沒下死手,見到鴦未眠躲不開時,及時出手把甩出去的靈力打散。
鴦未眠找準時機,一掌擊在他左肩,趁他吃痛的間隙對他施了個定身術。他道:“誰告訴你的同人鬥法這般束手束腳?等死麼?”
戚鶴将笑道:“那你就來殺我啊。”
鴦未眠看了他一眼,突然感到一股暖意攀上自己肩上的傷口,血肉開始緩慢愈合。他驚道:“你做甚?”
戚鶴将的靈力覆蓋住了模糊的血肉,又幫他把别處的傷口也處理好,這才道:“跟我回去。”
“戚……”鴦未眠應當是想放些狠話的,但歎了口氣還是沒說出來,“你是沒聽到月窟的傳聞嗎?”
“傳聞不可信。”戚鶴将看着他,“我要聽你親口說。”
鴦未眠嗤笑:“你要不看看你左肩流下來的血?我就是這般的人,他們已經明明白白告訴你了,何必再與我來這一遭?”
“我不信。”戚鶴将言簡意赅。
“那是你對我的為人先入為主覺得我心軟又愚蠢,我就是這樣的人,由不得你不信。”
戚鶴将看着他:“為什麼?”
鴦未眠不答,回看着他,突然後退一步,斂身對他行了一個大禮:“未眠生時承蒙戚公子大恩,今生不及償還,死後願供此一身,供您驅使。此後橋歸橋路歸路,你我再無交集。”
他撩起衣擺,擡手劃過,一刀兩斷,被割下的布料從眼前飄落:“以此為證。”
戚鶴将震驚又不敢置信:“鴦未眠?!”
鴦未眠轉身,走了兩步又偏過頭道:“這術法半柱香之後自會解除,你今後好自為之。”說完,他毫不猶豫化作一道流光離去。
“鴦未眠!你回來!鴦未眠!!”
半柱香,半柱香過後鬼知道上哪找他去?!
真是瘋了。
手指能動的時候,戚鶴将立馬強行掙脫了術法殘餘的效果,找人是不可能找到的了,他蹲下身,撿起了那片紅色的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