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靜了。
被帶到休息室之後,明面上雖然這麼說,但看起來更像是被關禁閉了。
落入這樣的境地,聞一鳴反倒是如魚得水一般,悠然自得地從櫃子中找到屬于醫藥盒的那一欄。
“不難受嗎?”他拆着繃帶和消毒水的包裝,“别離那麼遠,病人就該好好上藥。”
應昭縮在凳子上,淺青色的眼看着聞一鳴,不打算聽話,也懶得有所反應。
聞一鳴利落地給手纏上繃帶,那道傷口似乎化為更合理的疤痕出現,而作為觀衆的應昭分明記得那是一張裂開的裝滿利齒的嘴。
“别那麼倔,應昭……”聞一鳴念他名字的時候有些遲疑,他散了那些奇怪的心思,“閑聊到此為止,你該上藥了,這幅狼狽樣子你也樂意?”
“我倒是忘了,這是你自己選的。”聲音有些刻薄,“那麼……如您所願了嗎?”
“犯錯而已。”應昭嗤笑一聲,他倒是格外坦蕩,“别明裡暗裡諷刺我了,我還不至于不承認,感謝你的幫助……聞先生。”
聞一鳴洩了氣,應昭這人難纏得緊,他也懶得繼續招惹,習慣性地說,“别鬧了……”剩下的話被吞了回去,聞一鳴有些拿不準這樣的語氣是否……正确?他想着,該拿這人怎麼辦呢?
應昭就像一根繃緊的弦,讓室内的溫度都低了些。聞一鳴知道這是應昭的辦公狀态,不怒自威?或許吧,這是在别人眼裡更合适的解釋方式,但聞一鳴就是覺得,像鬧脾氣了。
要知道寵物應激的反應也是這樣的,縮在角落,背靠牆壁才會覺得安全。
聞一鳴扯了椅子坐下,懶散地靠在另一邊,果然還是找點事做吧,他這麼想着。
“你沒懷疑過藥劑來源?”
冷不丁的話語炸得應昭晃神,他不自覺皺眉,又很快冷淡下來,“查過了,很幹淨。”似乎是覺得有歧義,他補充道:“穩定的私貨通道,不會無緣無故砸招牌。”
聞一鳴知道應昭有些難以啟齒。
事情當然不會是這樣冰冷的關系,毋庸置疑,是受到了自己的影響才會精神不穩定,不論是污染還是自己這個人,都是原因。生活并不是時刻都在控制中,沒有人比聞一鳴更深刻地了解過這個問題了。
“當然,我是說……不可控的那部分,比如污染阈值,你上次體檢在什麼時候?”聞一鳴頓了頓,“這可能會影響你對現實的判斷,比如藥劑……真的會有用嗎?”
“你就這麼喜歡找借口?”應昭對聞一鳴這一套不感興趣,他反駁道:“嘗試然後失敗了,糾結為什麼要嘗試本身就是一種懦弱,你總覺得自己能控制所有?呵,我就是讨厭你這一點,聞一鳴。”
“之前也是,感覺無法掌控我所以逼瘋了自己?你在克制什麼?想要掌控别人卻把選擇權交給别人,失敗也不奇怪吧。”
“……你冷靜點。”那雙青色的眼睛翻湧着怒意,聞一鳴隻覺得頭疼,驟然放松的氣息盈滿整個房間,與之而來的窒息感和粘稠感不相上下。
“你再怎麼否認……這也是我欺騙你的嗎?”
應昭面露不虞,他說不出話,這樣單方面的被掌控隻持續了一會兒,被放開後他咳了咳,臉上隐藏着怒火,像是蟄伏着預謀反撲的獵食動物。
根本解釋不清楚,果然這小子就是堅定的唯心主義者吧,聞一鳴隻覺得煩悶。
忽然想起來默多克千叮咛萬囑咐要順着病人……好像是他錯了,在情緒沒穩定的時候,妄圖解決事情本身就是一種錯誤。
雖然這麼給自己心裡建設,但聽到應昭說話的那一瞬間,聞一鳴還是有些生氣。
“伴侶?這明明是我們最脆弱的那層聯系。”應昭的聲音有些沙啞。
“且不論現有的解除契約實例有多麼難得,但從生理反應就無法抵抗我的你……”又是什麼地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