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聞意安靜下來,食指蜷縮着,無意識地掐着自己的虎口。
齊珩看見他局促的小動作,心頭無聲歎息。
沒有哭鬧,沒有怨怪,隻有克制下平靜的陳訴。
明明不是什麼開心的經曆,臉上卻挂着笑。
齊珩還記得半年前,許聞意和他商量結婚條件時給他的感覺。
沉穩安靜,理性豁達,沒有一絲的嬌縱氣。
他曾經欣賞這樣的品質,也是因此才接受了對方的提議,和他成為伴侶。
但現在,那笑容刺眼地擠在視線中,讓他忽然有些希望許聞意能夠再恣意一點。
昨天的那場沖突,曾經受過的委屈,被戰隊拒絕時的心情,訴苦、發洩,什麼都好,隻是不要在不高興的時候笑。
齊珩将一條腿放下來,半支着傾下身,和許聞意平視着靠近一些。
片刻後,許聞意聽到Alpha一句輕柔的詢問:“還有想跟我說的嗎?”
燈光在眉骨下打出陰影,使齊珩看起來鄭重又關切。
許聞意從沒見過齊珩如此表情,真摯,溫柔,在心口一燙。
他一下子慌張起來:“我,我還有……要說的嗎?”
齊珩再次放低聲音,溫聲道:“聞意,我是你的伴侶。”
被那沉靜有力的視線直視着,許聞意眼睫一顫。
他們婚姻的開端純粹得不摻雜任何感情,卻讓他最終獲得了一份遠超期待的關心與呵護。
這句話太重了。
他們有政府頒發的結婚證,有親朋好友的見證和祝福,可那個身份好像一直都輕飄飄的,直到今天才落到實處。
那次相親過後,他也不知哪裡來的膽子,自己找去了齊珩公司。
聯姻本身是需要相宜的條件的,他沒什麼資本向齊珩提要求,但對方依舊耐心地聽完了。也許是看出了他色厲内荏下的緊張,最後對他說,即使隻是合作,也不會讓他受委屈。
他那時其實并不在意,卻也不懷疑。
蕭雨琴給他分析過齊珩的家世人品,他也找季曉理打聽過對方的名聲私德。他相信他是端方君子,有自己的行事底線。但真的當有一個人去踐行這樣一個承諾,哪怕不是因為愛意,也讓他難以克制地心生感激。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等了好一會兒,忍不住從凳子上滑下來,上前一步輕輕牽住了齊珩的衣角,埋在他肩上悶聲說了一句:“謝謝。”
齊珩低頭看見許聞意的發旋,率直又乖巧。
片刻後隻應道:“不用跟我客氣。”便擡手從他的胳膊下穿過,在背後環起來,生疏地在他腦後捋了捋。
許聞意被這樣空空地抱着,突然有些想笑。
齊珩是真的不擅長做這樣的事情。
而這個莫名其妙的體會似乎比Alpha僵硬的安慰更有效果,讓他止不住地勾起了嘴角。
他整理好一時泛濫的情緒,從齊珩懷裡退了出去,仰起頭看向對方,這下是真的笑了:“我以前生過氣的,就是生完了也沒什麼意思,所以還是不生了。”
夜色濃重,燈光輕柔。
借着酒精助興,許聞意沒停住,拉着齊珩講了很多。
沒頭沒腦的,大多是玩遊戲時碰到的趣事,還有他以前實在氣得不行,怎麼偷偷摸摸地惡作劇報複許程襄。
晚上躺回床裡的時候,興奮勁兒還是過不去,許聞意閉着眼睛等了半天,心髒依舊咚咚地響。
他翻了個身,側過去面向齊珩。
齊珩沒有睜眼,聲音低啞,問他:“睡不着?”
因為要上班,齊珩的作息向來健康而精準,許聞意“嗯”了一聲,小聲問:“我吵醒你了嗎?”
“沒有。”齊珩答。
輕淺的呼吸聲很近,齊珩知道許聞意就在他身旁。
結婚後他倆一直同床,但分了被子,在寬大的婚床上從來天各一方,互不幹擾。
但現在兩人側躺着面對面,氣息在呼吸間緩慢交錯。
他有些莫名的不太壞的感觸。
他和許聞意一直客套而疏離,卻又有種自然的、理所應該的親密。
因為他們是伴侶。
齊珩睜開眼,淺淡月光下能模糊地看見一張漂亮的臉。
“睡不着嗎?”
“嗯……有一點兒……”
許聞意是極其标緻的Omega長相,臉型小巧,五官精緻,一雙眸子澄澈晶亮,泛着細碎的光,正安靜又坦率地看向他。
壓不住地心頭微癢,他忽而開口:“聞意。”
“嗯?”
“來。”
許聞意不明所以,卻聽話地往齊珩那邊挪了挪,下一秒就被掀起的被子一摟,卷了進去。
齊珩沉聲:“哄你睡覺。”
結婚一個多月,許聞意一直不理解夫妻生活的趣味在哪裡,但今天似乎不太一樣。
原來擁抱和撫摸會比機械的運動更讓人沉溺,肌膚相貼時從對方身上傳來的溫度,會如此地叫人迷醉和上瘾,就連失控前低沉的喘息,都讓人情難自禁地感到愉悅。
這比他青春期時做過的夢都美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