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聞意在比賽中的表現，總是給楚行路一種思路清晰又聰明得過分的感覺。

現在當面一聊，這種感覺就更加強烈了。

一番談話下來，許聞意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通透，雖然這意味着他很難再打動他。

不過既然是深思熟慮後的想法，DK又滿足不了他的需求，其實也沒有必要再勸了。

“你既然已經想清楚了，那我就不多說了。”楚行路稍作思索後，釋然一笑，“不過，如果你什麼時候改變了主意，歡迎你随時聯系我。”

許聞意客氣點頭。

楚行路是下午的高鐵回首都，之後和許聞意閑聊一會兒，就起身告辭。

許聞意目送楚行路離開，之後松松地舒了口氣。

齊珩走到旁邊攬住他的肩膀：“談完了？”

許聞意“嗯”一聲，沖他一笑“我們走吧。”

兩人在下午的訓練開始前回到基地，齊珩離開後，許聞意先回房間放東西。

隻不過換身衣服喝口水的功夫，再次打開門出去的時候，就發現門邊蹲了個人。

依舊是面無表情地擡頭看了他一眼，然後起身幹脆地說了聲“走”，就大步往前，帶着許聞意去了三樓的小露台。

姜桐沒往休閑椅上坐，許聞意也就站着等他開口。

他靠在圍欄邊，問：“路哥是不是找你聊過了？”

許聞意在心裡無聲感歎，姜桐在某些方面跟楚行路真是很像，也是說話不會拐彎的人。

“是。”他答。

“答應了嗎？”

“沒有。”

姜桐收回眼神，若有所思地停了幾秒，随後擡起頭朝許聞意點了一下。

大概是已經獲得了想要的信息，也不再詢問其他，兩人再沒提這事，就這麼回訓練室去了。

之後幾天，來問許聞意的人就不止姜桐一個了。

年底比賽變少，每年這會兒都是拂曉各戰隊最清閑的時候，也成了各戰隊挖人重組、換陣容的高峰期。拂曉電競聯盟不辦聯賽，沒有交易期，這段時間就幾乎成為默認的了。

在剛結束的S賽裡，許聞意是風頭最盛的新人，受到的關注也多。

以他的實力，在FOG做替補自然是有多的人覺得可惜，而目前FOG的首發幾人都很穩定，認為他會另尋戰隊的人不少，搞得許聞意隻能不厭其煩地回複“不會”、“沒有”、“沒這方面的打算”。

因而一周後，陸翔突然跑過來宣布姜桐将轉會去往DK的時候，所有人都十分驚詫。

訓練室裡一片的安靜，陸翔說：“晚上出去吃飯，給姜神送個别。”

等陸翔走了，房間内隻剩下選手，大家不約而同地轉頭往姜桐那邊看。

這件事一點苗頭也沒有，衆人現在大都是懷疑多于相信，隻有前段時間跟楚行路見過一面的許聞意，在這時後知後覺地明白了點什麼。

“你要去DK？”盧文曦和姜桐位置相鄰，直接問出了口。

姜桐側過頭來，平靜地答了聲“是”。

盧文曦幹笑兩聲，又說：“開玩笑吧你。”

“沒開玩笑。”

FOG現在的陣容組了有将近一年半，比起其他戰隊算是很穩定的了。

姜桐加入FOG前剛從韓國回來大半年，在幾個小戰隊裡輾轉來回，一直沒打出什麼聲響，那會兒FOG也隻是二線中的強隊，還沒有現在的成績和地位。

戰隊如今的排名，是他們四個人在這一年半的時間裡一場一場的比賽打下來的。

所以哪怕平時姜桐再怎麼喜歡挂單，再怎麼跟盧文曦一言不合地頂起來，他們幾個從來沒想過他會走。

姜桐面無表情地盯着他，依舊是那副沒什麼好說的模樣，激得盧文曦肚子裡壓不住地冒火：“你，你怎麼想的！”

盧文曦那臭脾氣，平時說話就自帶三分的火氣，眼見他表情有些不對，秦杭趕緊喊了一聲：“二火！”

盧文曦張了張嘴，一句即将脫口而出的“為什麼”就被塞回了嗓子眼。

頓了一會兒，他罵了一聲，抓着煙出了訓練室。

房間裡說不清是困惑還是尴尬，氣氛微妙。

正主已經承認，臉上保持着一貫的冷臉。

可是連盧文曦都閉了嘴，其他人雖然心思湧動，但都沒再問。沒一會兒陸續地全轉了回去，心不在焉地各做各事，等着吃飯前一起出門。

訓練室裡就這麼怪異地再次靜了下來。

戰隊裡選手來來去去的很正常，之前一茬一茬地送走青訓生和二隊選手，一群人都從沒有過這樣的别扭和失落，然而這次情況不同。

晚上的歡送會上隻有陸翔還在不遺餘力地帶氣氛，其他人從頭到尾都安靜得很。

到這會兒，俱樂部和選手層面其實早已經談妥，後面的程序就很快了，離隊的時間也定了下來。

明天，許聞意就将在訓練賽裡接替空出的位置，而姜桐再在基地待一天，收拾好東西就會離開。

一夜過去，許聞意還是一大早起了床，在十點前到了訓練室，隻是沒想到已經沒有訓練計劃的姜桐竟然也在。

也沒有在收拾東西或是其他什麼，就像以往那樣早上過來加訓，一如和許聞意組雙排時的習慣。

許聞意還有些怔忪，但姜桐好似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地，看見他到了就如往常般拉他一起排遊戲。不過許聞意今天明顯不在狀态，第一把兩人隻拿到十六名，第二把被人摸到近點了都沒發現。

結束後姜桐就不再排了。

“小意，聊聊？”

“啊？”

姜桐難得主動開口，許聞意轉過椅子，隔着盧文曦的位置看過去。

姜桐坐在原地沒動，隻是側靠在了扶手上。

說是要聊，但兩人對坐許久并無言語，姜桐依舊不太會說話，也不知道怎麼挑起話頭，等了一會兒才說：“你知道，我和盧文曦搭不起來。”

許聞意苦笑一下：“我知道，就是感覺有點突然。”

姜桐看着他，腦子裡各種想法又自顧自地滾過一圈。

雖然拒絕了楚行路讓他邀請許聞意的請求，但他其實是從内心裡希望許聞意能一起去DK的。

算上獨自一人遠赴國外訓練的時間，他踏入電競圈子已經有三年多。

在國外時被隊友排擠，青訓合同一延再延，始終沒能正式簽約注冊。合同結束後回國，正值拂曉熱度攀升，電競戰隊一茬接一茬地往外冒，看起來欣欣向榮，可大半年裡待過的各個小戰隊，沒有一個長久的。之後有幸在一個小比賽中被陳昱煋選中，終于安穩下來，訓練、磨合，打出了一些成績，也有矛盾和遺憾。

三年時間不算短了，和許多人做過隊友，但和許聞意配合雙排的這一個多月，卻是最能讓他感受到“搭檔”一詞的含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