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還當我是你母親,你就将那個女人送走,也算是給忠勇侯府一個交代。”
其實,忠勇侯府的要求是要林晚的命,但沈氏知道她兒子做不出這樣的事,她也不敢私下處置林晚,這才如此折中料理。
“世子爺真打算送走林姑娘啊?”
關勝猜想自家主子爺多半會陽奉陰違,他冷眼瞧着,這兩年每每大夫人有過火的吩咐,自家主子爺總是當面應承,背地裡卻并不搭理,依照主子爺對林姑娘的看中,隻怕這回也是一樣。
可他竟聽自家爺道,“你叫人去一趟臨安,買一個宅子并幾個鋪子,再備上一千兩銀票。”
林晚是臨安人,這不擺明要将她送走?
關勝這下子鬧不懂了,難道說往昔世子爺對林姑娘的好皆是假的,可也不對啊,太醫院給娘娘們特制的胭脂水粉,波斯國上貢的貴比黃金的螺子黛,更不必提各種首飾珠寶,世子爺對林姑娘的好那是擺在明面上的。
思來想去,關勝也想不明白,最後隻當是世子爺孝順,縱然對林姑娘有幾分真心,也抵不過與大夫人的母子情誼。
卻說林晚還不知道容璋已經下了決心送走她,如今正做着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夢。隻因晨間關勝派人來遞了話,道是今日世子爺要來接她,叫她收拾收拾。
自從那一夜與容璋鬧得無疾而終,林晚已經許多天不曾見他,本來以為是徹底招了他的厭煩,沒想到他竟差人來說要接她走,卻是她誤會他了。
林晚對着鏡子梳妝,她手邊是一根東珠羊脂白玉簪,那是容璋送她的第一件禮物,她如今皆還記得他當時那溫暖如三月柳的笑容,“這簪子是我親手所制,你喜歡不喜歡?”
當時兩人相識不過一月,而這式樣繁複的簪子門外漢沒個把月做不出來,因而她撅着嘴笑他,“你果然一開始就對我圖謀不軌。”
想起當時容璋那寵溺的笑,林晚面上霎時如雲蒸霞蔚一般绯紅,倒是連胭脂都不必上了,唇角那更是壓也壓不住。
容璋一進門,便瞧見女子燦若三月桃的歡喜,還有她發髻上那根刺眼的簪子,當即不自在地别過頭,将視線落在了炕幾上的蒼青包袱上,惜字如金道:“走吧。”
他沒說去哪裡,林晚卻笃定是帶她回國公府,可當馬車劃過雨簾一路疾馳,竟直奔出了南城門,望着那不斷往後移動的莊稼田地,林晚一顆心沉到了谷底——他該不會是要将她養在莊子上作外室吧?
這可不成,她一輩子被人瞧不起也就罷了,可不興讓她的孩子也被人看輕,外室子那可是不能入宗祠的。
她捏緊了雪花軟緞車簾子,顫着聲音道:“世子爺,我們這是去哪裡啊?”
容璋望着窗外如注的雨簾,以及遠處水位不斷攀升的溪流,修長的眉毛漸漸蹙起,也不知在想着甚麼,反正沒聽清林晚的話就是了。
還是前頭趕車的關勝回了她,“林姑娘,咱們這是去姑蘇呢,太湖發了大水,世子爺受命前往去赈災,因不放心你一個人在金陵,這才把你給捎帶上。”
然這不過是關勝随口編造的謊言。雖則世子爺沒有明說,但關勝猜測他大約是存了将人一并帶去姑蘇,等姑蘇事了再将林晚送去臨安的打算。
林晚摸了把自己的腮,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隻要不是外室就成,卻也并不全然放心,“那不知我們何時能回國公府啊?”
這話關勝可不敢接,不過卻不妨礙他豎起耳朵仔細聽着後頭的動靜,沒成想竟聽到自家世子爺連敷衍都懶怠敷衍。
“行了,你安靜一些。”
容璋對自己何曾這麼不耐煩?從來不都是溫柔細緻的?林晚一下子無法适應,眼眶一紅淚珠子就滾了出來。
她淚眼朦胧地望着容璋,期盼着他會如往常一般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