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跑幾步,才發現容璋的馬依舊不疾不徐,他是那麼地從容淡然,顯得她太過于上趕着。
她想起他說過的她不矜持的話,隻覺得面上突然臊得慌,捉住裙擺的手一放,低着頭木愣地站在原地。
這時,前方的馬打了一個響鼻。
林晚擡眼看去。
就發現容璋勒了缰繩下馬,雙臂微微向她張開。
林晚這才滿意地一笑,提起裙擺一股腦兒沖到他面前,将他死死地抱住。
大約是失而複得的狂喜叫她沒辦法控制自己,一直抱住容璋不肯松手。
容璋原本也是無所謂,隻任由她抱着,投到他們身上的眼光越來越多,才拍了拍林晚的背脊道:“好了,這裡是城門口,人來人往的。”
男子軒然玉舉,女子也是容色傾城,兩人不論往哪裡一站,都是宛若畫一般的人兒,自然要多看幾眼。
若是容璋視線再擡高一些,再稍微看遠一些,便會發現此刻南城門的城牆之上,有一個身着大紅織金流蘇裙的女子在看清兩人依偎的身影後,身形微微顫了顫。
紅衣女子正是來自吐蕃的赤真公主,因不信前不久還在自己跟前散發男性魅力的男人轉眼間就要納妾,特意來證實一些事情。
侍女朵麗不忍地勸道:“公主,别看了,回去吧。”
赤真吸了吸鼻子,“他招惹了我就想跑,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朵麗都要替容璋喊冤了,“公主,人家可是一句話都沒同你說過呢。”
赤真偏開頭,揚起她的下巴,似一個高傲的孔雀,“我說他招惹了,他就招惹了,難道你覺得你家公主沒有這個魅力?”
但其實赤真也不過是外強中幹。
容璋的确從頭到尾都沒有主動同她說過一句話,抑或是表達過一絲一毫的愛慕之情,說到底不過是她少女慕艾,對容璋一見傾心罷了。
她來金陵的使命她一直都知道,這半個月以來,梁朝皇室舉辦了各種賽事,都是為了方便她挑選夫婿,可她馬賽,箭術比賽這些看下來,就沒有一個能入眼的。
直到那一日在蹴鞠場上見到容璋,紫金玉冠玄夜袍,一張臉清隽深邃得簡直鬼斧神工,宛若那天邊的冷月,将其他兒郎襯成了地上的溝渠,頃刻間便吸引了所有大姑娘小媳婦的目光,即便是見慣了如花男色的赤真公主也不免為之側目。
可不管場下的姑娘們眼神多麼熾熱,容璋都似個老木樁子一般,全程不曾看過場下一眼,仿若是個出世之人。
可就是這樣一個清冷若山巅凍雪的男子,卻在比賽結束後,路過看台時淡淡瞥了她一眼。
當時她本就在打量他,沒想到被他逮了個正着,正羞憤欲死時,卻又見他雲淡風輕地點了點頭,那一颔首雖不曾帶笑,卻足以叫人心花路放。
“他當時看也不看旁人一眼,卻單單同我點了頭,不是中意我是什麼?”赤真喃喃道。
朵麗無語地翻了一個白眼,“你是吐蕃的公主,是大梁的貴客,他作為大梁的官員,既然見着了,理應同你打個招呼。”
赤真卻不肯妥協,跺了跺腳道:“他就是對我有意,我說有就是有。”
赤真又想起,那日後的一天,她起了個大早,堵在了容璋去衙署的必經之路。
他雖然沒有下馬車,卻吩咐馬夫給她讓路,也許是緣分,在她掀開車簾時,正巧也撞上他投過來的目光,四目相接間,他雖然依舊什麼都沒說,卻定定地看了她好久,隻看得她面紅耳赤,他才扯下簾子。
這一次照面叫她一晚上也沒睡着,一閉上眼滿腦子都是他,隔天又出現在了他去衙門的路上。
雖然每一次他依舊什麼話都沒說,甚至也沒再看她一眼,卻每回都像是特意等着她去看似的,敞開了車簾任由她打量。
想起這兩回的會面,赤真益發放不下,發紅的眼眸重新盯上容璋的背影,“你既然有了妾室,卻為何又來招惹我?”
卻說另一邊,林晚被容璋引入一處三進的宅子。
一進門,林晚已經意識到了什麼,但還不很确定,正要問容璋,迎面走過來一個媽媽,谄媚地向她屈了屈膝,“恭迎姑娘回家。”
林晚挽着容璋的手立馬一松。
容璋仿若沒察覺到她的異樣,還朝她笑了笑,“這座宅子你以為如何?”
果然是她想的那樣,在經曆過留園的事情以後,他隻怕是不會讓她入府了,到底還是怕她再給他丢臉。
不過,經過那一回姜芙給的教訓,林晚竟然生出一種“如此也好”的歎然,她是真的不願意連累他一點點。
林晚點了點頭,聲音裡沒有半分埋怨,“屋子挺新的,園子也很漂亮,我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