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元莨對着幾十名侍衛,朗聲喊道,臉上是一派視死如歸的決絕。他的話剛說完,本來還亂糟糟的衆侍衛瞬間安靜了下來,大家都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齊元莨,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五皇子就這樣認了罪?還要以死謝罪?他是瘋了嗎,他本可以不用死的,皇上是不會殺死自己的兒子的。這是在場所有人的心聲。
就在大家還在迷茫困惑之際,已經是強弩之末的齊元莨猛的噴出一口鮮血來,身子一軟,轟然倒地。緊接着鮮血就像攔不住的洪水一般,成股的從他口中噴湧而出,瞬間就染紅了全身。
“五皇子,您怎麼了,您挺住,屬下已經命人去請太醫了。”侍衛首領吓得不輕,趕忙跪在齊元莨身邊,用手去捂他的嘴,以為這樣就可以讓他不再吐血。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毒藥發作,齊元莨的五髒六腑都已經潰爛,鮮血如同溪流一般從口中流出,其中還夾雜着内髒的碎屑。
他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等不來太醫,也等不來父皇了。臨終前他很想再看一眼母親,想親眼看到她平安無事,才能放心的離開。可是應該來不及了吧。
生命的最後一刻,齊元莨躺在地上,眼睛睜的老大,死死的盯着不遠處的齊元若,嘴角微微上揚,挂着一抹戲谑而殘忍的笑。他就這樣看着笑着,漸漸停止了呼吸。
他無法保證齊元若是否會信守承諾放過他母妃,但他知道母妃知曉一個關于齊元若的大秘密,這麼多年來這個秘密一直被她深埋在心底,随時準備拿出來做為殺手锏。母妃沒有告訴任何人這個秘密,就連他也隻知道這個秘密的存在,而不知曉這個秘密的内容。
他相信如果母妃的生命受到了威脅,會拿這個秘密出來和齊元若魚死網破,如此他便可安心上路了。
直覺告訴他,他不過是先行一步,齊元若的下場不會比他好到哪裡,很快,他們兄弟就可以在下面“團聚”了。
齊元若靜靜地看着齊元莨按照他的交代,在衆人面前認罪,從容赴死。看到倒在地上呼吸停止的齊元莨,他本該感到輕松和喜悅的,因為他除了最大的一個隐患,從今往後,再也沒人有資格和他争奪儲君之位了,那個位置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努力了這麼久他總算是看到了曙光。
可為何看到齊元莨死時的眼神和嘴角的微笑,他會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一種不好的預感貫穿了整個身體。
不,不要多想了,齊元莨已經死了,甯貴妃也會在冷宮了此殘生,再也沒人可以威脅到他,他為什麼要怕一個死人呢?齊元若拼命的說服着自己,可是他再也無法直視齊元莨的屍身,失魂落魄的轉過身去,近乎落荒而逃般的大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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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皇子服毒自盡了,門口的侍衛亂成一團,四皇子消失的無影無蹤,因此誰也沒有留意到,在府邸偏僻的角落處,藏着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和一個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抹着眼淚,眼裡滿是恨意,咬牙切齒的對小姑娘說道:“小郡主請再次稍等片刻,屬下這就去殺了齊元若這厮,給主子報仇。”
說着,中年男子就要憤然起身。
小姑娘一把将人抓住,擡起頭哀求般的看着男子,眼淚婆娑的搖了搖頭,“不要去,你去了就是送死,而且你殺不了他的。”
“那怎麼辦,主子就白死了嗎?”中年男子很聽小姑娘的話,雖然不平但還是乖乖的蹲了回來,他胡亂的擦着眼淚,哽咽道:“我得給主子報仇。”
“相信我,我們會有機會給父親報仇的,但不是現在。這事交給我,我會殺了那人給爹爹報仇,我發誓。”小姑娘長得十分甜美稚嫩,眼淚噼裡啪啦的往下掉,哭的一張笑臉紅紅的,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隻是她的表情成熟的不像個孩子,眼神雪亮而堅定,說出口的話更是帶了一絲殺意。
就連身邊的中年男子都愣住了,不可思議的看着小姑娘,仿佛不敢相信這樣小的一個姑娘,能說出這樣的話,能擁有這樣的表情和眼神。
小姑娘強忍着傷痛,胡亂的擦幹淚水,悄悄對男子說:“趁還沒人發現我們,我們趕緊回宮去,見了太妃後就一口咬定我們沒有回過王府,更沒有見過爹爹。若太妃問及原因,就說走到一半的時候,我還是覺得此舉不合規矩,怕給太妃惹麻煩,所以中途回來了。記住了嗎?”
她年紀輕輕,卻有一種上位者的威嚴和高貴,讓中年男子根本不敢拿她當小孩子看,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記住。”小姑娘的眼裡已經沒有了淚水,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仇恨,“我們今天沒有回過家,沒有見過爹爹,我們什麼都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