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兩隻手抱着那隻糖罐,微微仰頭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眼中暗含期待。
玉婵擡手摸了摸她的發頂,取下髻上簪着的一枝海棠樣式的絹花替她戴在了頭上。
小姑娘擡手小心翼翼摸了摸發間的海棠,彎唇一笑,笑得眉眼彎彎,用手勢向玉婵道了謝,害羞地跑回了院中。
玉婵懷裡抱着小姑娘給的糖罐怔怔地從陸家醫館裡出來。
魏襄瞥了一眼她臉上神色,擡手一指随手指向了街邊的一座酒樓。
“時辰不早了,咱們先去點一桌好菜,敞開肚皮大吃一頓,然後再去東市買一匹好馬,往後出門就再也不用跟那些鄉野村婦擠什麼勞什子騾車了。”
玉婵看他一眼,有些心不在焉地問:“咱們哪來的錢上酒樓,更别說買什麼馬?”
魏襄揚唇一笑,變戲法似地從懷中摸出一個沉甸甸的荷包,徑直丢進她懷裡。
“喏,這不就有了嗎?”
玉婵将荷包拿在手裡掂了掂,啧,分量不輕,環顧左右,趕緊将荷包塞回他手裡,湊近一步小聲道:“财不外露,街上人多眼雜,銀子你收好。”
魏襄被她小心翼翼的模樣逗笑,輕咳了兩聲闆起臉,再次将荷包丢給她。
“給你你就拿着,就當是補貼家用了。”
說完便長腿一邁,朝着酒樓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走了過去。
玉婵趕緊将荷包揣進懷中,小跑着跟上。
“你賺這些銀子也不容易吧?要不咱們還是去路邊吃碗陽春面湊合湊合可好?”
魏襄突然停下腳步,回頭,背着手,微微彎下腰,一臉認真地看着她因了一陣跑動白裡透紅的小臉。
啧,可真好看!
這樣好的姑娘就應該被捧在手心裡,将全天下最好的東西捧到她面前。
什麼湊合湊合,他光是聽聽都覺得有些胸口發悶。
他搖搖頭,按下心底那點子不為人知的小心思,重新注視着她清澈雙眸。
“銀子的事兒别擔心,沒了,咱們再設法賺回來便是。人生苦短,及時行樂!”
玉婵擡手摸了摸險些撞到他肩上的鼻尖,面頰绯色更濃。
“話說,這麼多銀子哪兒來的?”
魏襄擡手碰碰鼻尖,“自然是……從學堂裡賺來的。”
昨日鄒文炎父子兩個暗戳戳地找到他,一上來就一口一個侄女婿,二姐夫地跟他套近乎。
他魏小公子是什麼人呐,豈能輕易上他們的當,直接開門見山地問:“不知三堂叔,四堂弟找我所為何事?”
鄒文炎看了眼兒子,支支吾吾道:“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就是想同你打聽打聽,義學招生的事兒。郭山長不是交給你了嗎,我便想這常言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咱們到底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侄女婿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鄒文炎一個勁兒地朝他使眼色。
偏偏魏襄佯裝看不懂,一臉疑惑地看向他道:“三堂叔你眼睛怎麼了?要不要看看大夫?”
鄒文炎老臉一紅,險些憋出一口老血,最後還是他兒子鄒玉軒厚着臉皮道:“二姐夫,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看能不能行個方便,幫我這個當弟弟的弄到一個義學名額。倘若弟弟将來有一日出息了,定不忘二姐夫今日提攜之恩。”
魏襄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向他,好大一張餅,差點我就信了。
鄒文炎十分識相地從懷裡摸出一個沉甸甸的荷包塞進他手中,賊兮兮道:“這些銀子你收着,侄女婿,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事成我們再重謝。”
魏襄随手掂了掂他塞過來的荷包,唇角綻開一抹燦爛的笑。
“這是自然,三堂叔您可真客氣,那小婿我就不客氣了。我自會在山長他老人家面前替四堂弟多多美言幾句。至于名額的事兒,我也不敢保證,我看四堂弟天資不凡,好好考,也不是沒有機會的。”
說完便搖着扇子,揣着銀子大搖大擺地走開了。
徒留下鄒文炎父子兩個風中淩亂,他……他到底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