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頭,卻見她正握着一把谷草蹲在栅欄前,喂一頭耳朵長長,四肢短短,醜不拉幾的小東西。
走過去一看,那小東西不是頭騾子又是什麼。
魏襄看了眼醜陋的小東西,有些嫌棄地皺眉:“你喜歡這個?”
玉婵點頭,給出一個正當的理由,“嗯,它不挑食,給什麼都吃。”
魏襄:……
何老爺那頭似乎對那匹小黑馬也十分滿意,正準備掏錢,卻聽一道冷冷的聲音自身後傳來:“等等!”
“這做生意,總也要講個先來後到吧?”
馬販看看魏襄,再看看何老爺,面露為難,“公子您方才也沒說要買呀?”
魏襄揚揚下巴,“小爺我也沒說不買呀?”
那何老爺瞥他一眼,瞧他雖生得不凡,穿的不過是尋常布衫,也沒将他放在眼裡,從鼻子眼裡冷哼一聲。
“這做生意,講究的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五十兩銀子,就閣下這副尊容,能出得起嗎?”
那何老爺身旁的小厮連連附和。
“是呀,就他那副窮酸相,也配跟您争?”
“我說,哪裡來的渾小子,也敢打腫臉充胖子?我家老爺随随便便拔根毫毛比你小子腰還粗!”
衆人哄笑作一團。
“誰說他出不起?”
玉婵回頭,拍了拍掌心的草屑,從包袱中摸出一個沉甸甸的荷包,啪地拍在了那馬販面前的小桌上。
“這裡頭不多不少,正好是五十兩。這匹馬是我家相公先相中的,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你們開門做生意,總不能言而無信吧?”
魏襄看看桌上的銀子,再看看玉婵,胸口忍不住猛地一陣悸動。
馬販瞥一眼桌上的銀子,遲疑着不敢伸手,小心翼翼地瞥着那何老爺面上神色道:“的确是這位小公子先來的,要不您再看看别的……”
“一百兩!”
那何老爺朝身後随從招招手,随從上前掏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遞到何老爺手中。
何老爺财大氣粗地揚起手中的銀票,“我出一百兩,價高者得,怎麼樣?賣是不賣?”
馬販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張銀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瞥了魏襄一眼。
“公子,您看?”
魏襄回頭,朝玉婵眨眨眼,唰地伸出兩根手指。
“兩百兩!這馬小爺我今兒勢在必得!”
何老爺一噎,咬牙道:“三百兩!”
魏襄:“四百!”
何老爺:“五百!”
魏襄轉過頭,做出一副惱羞成怒的模樣。
“娘子,我們走!”
何老爺掏了錢,趾高氣揚地牽着小黑馬走過熙熙攘攘的人群。
馬販喜滋滋收了銀票笑得見牙不見眼,一臉殷勤地朝半路折返回來的魏襄拱了拱手。
“小公子可真是在下的貴人,這剩下的馬匹随公子挑選,就當是在下送給公子的謝禮。”
魏襄雙手環胸,冷笑一聲道:“閣下的算盤珠子打得遠在京城的人都能聽見了。方才若不是在下,您那匹馬五十兩銀子就賣出去了,這多出來的四百五十兩該怎麼說?道上的規矩懂不懂?若是回頭讓那何老爺知道方才你我合起夥來訛他銀子,你猜他會如何?”
玉婵:你們什麼時候成一夥的了?
魏襄:這不重要。
馬販咬咬牙,忍痛掏出一張銀票子遞了出去。
“這一百兩就當是鄙人給公子的酬金,請公子高擡貴手!”
魏襄收了銀票,心滿意足地給了他一個你很識趣的眼神,把手一指指向了關在裡頭最角落裡的醜騾子。
“另外,我還要那個醜東西。”
馬販有些不解地撓撓頭, “您确定隻要那頭騾子?”
魏襄點頭,“就它了。”
馬販目送着夕陽下兩人一騾離去的背影,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
不是,那小子竟分文不給就從他這裡順走了一頭騾子,自己還倒貼給了他一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