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急得滿臉是汗,望着她道:“來不及跟你解釋了,您快告訴我藥在哪兒?”
鄒夫人讷讷地說不出話來,就聽身後玉容的聲音傳來:“堂嫂,阿姊的麻沸散在這裡,我同你一塊兒去看看。”
秦氏連連點頭,取了藥,急匆匆回了家裡。
鄒夫人望着兩人離去的背影,怔怔地回頭看着站在自己身後的小女兒問:“你阿姊會醫術的事兒你們也知曉?”
玉和有些心虛地眨眨眼,垂下頭來絞着手指頭。
阿姊會醫術的事,她和三姐也是偶然瞧見她替一個老婆婆接骨才知曉的,三姐再三囑咐這件事不能告訴爹娘。
她雖不知為何爹爹給人治病就能得到贊揚,阿姊那麼厲害,卻不能告訴爹娘,但她是個守口如瓶的好孩子。
再說玉婵這頭拿到妹妹送來的麻沸散,将所有要用到的物件都在沸水裡滾過,又把屋裡所有的燈燭挑亮,最後将除了穩婆之外的所有人都請了出去。
一切準備就緒,她再次向劉翠娘确認:“準備好了嗎?”
劉翠娘繃着身子,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一雙微微凹陷的雙眼哀哀戚戚地望向她:“婵姑娘,我……我有些害怕。”
玉婵伸手将麻沸散遞給她:“别怕!無論如何,我都會保住你的性命。信我!”
劉翠娘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雙手顫顫巍巍,淌着淚接過她手裡的藥一飲而盡。
片刻後那麻沸散起了作用,她漸漸感覺不到疼了,整個人像是泡在溫水裡一般,舒舒服服地睡了過去。
這瓶麻沸散還是玉婵上次給魏襄治刀傷後做的,分量十足。
玉婵看着劉翠娘安然睡去的面龐,定下心神,開始聚精會神地為她剖腹取嬰。
那穩婆見多了婦人生孩子時的血腥場面,本也不甚害怕,在一旁幫忙遞些物件,二人配合得有條不紊。
直到親眼看着她拿起刀子割開了産婦肚子上的皮肉,急匆匆跑到屋外哇一聲嘔了出來。
候在屋外的秦氏婆媳幾個見到白着臉沖出來的穩婆,心裡也是打着突突,忙沖過去抓着她問:“如何?還順利嗎?”
那穩婆連連擺手:“别……别問我,我……我什麼也不知道!”
言罷便不顧幾人的阻攔,逃也似的跑掉了。
産房内,玉婵擡起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微微側身向身後伸出一隻手:“剪子。”
身後人兩隻手哆哆嗦嗦捧着一把剪子遞到她手上:“阿姊,是這把嗎?”
玉婵猛然回頭,見妹妹玉容不知何時到了自己身後。
玉容向後側着頭,不敢看躺在床上的劉翠娘,卻盡力配合着阿姊的動作。
玉婵含笑點點頭,接過她遞過來的剪子,一邊繼續手裡的動作,一邊問她:“你怎麼進來了?不害怕嗎?”
窄小的卧房内充斥着濃濃的血腥氣,還有耳畔那細微得近乎詭異的窸窸窣窣的刀子割開皮肉的聲響。
玉容眯着眼側着頭,面上努力維持着鎮定,唯獨那死死攥着衣角的兩隻手止不住地顫抖。
“不……不害怕,那個穩婆跑了,我想着總要有人進來幫幫阿姊。”
玉婵回頭朝她投去一個贊許的眼神,溫聲道:“将燈拿得再近些。”
玉容點點頭,兩隻手又哆哆嗦嗦捧着燈上前,随着嗤一聲細響,溫熱的鮮血噴濺到了她的臉上。
小姑娘一臉駭然地睜大了雙眼,擡手摸了摸面頰上的鮮血,看着阿姊那堅定從容的側臉,咬着牙盡力克制住胃腸之中那翻江倒海的不适感,雙手穩穩地托住燭台。
“棉花!”
玉婵的聲音再次傳來,玉容忙擱下燈去取。
秦氏婆媳幾人惴惴不安地守在門外,看着遠方天色一點一點變明。
終于在又一聲雄雞報曉聲中,屋内傳來了嬰孩兒嘹亮的啼哭聲。
“生了!生了!”
秦氏挽着婆婆的胳膊,幾乎要喜極而泣,想沖進去看看孩子,卻被玉容攔在了門外。
“我阿姊說了,還有一會兒,請堂嫂再等一等。”
秦氏怔怔地點頭,翹首以盼。
室内,玉婵用事先準備好的紅棉布将一個紅彤彤、皺巴巴的小嬰孩裹起來交給妹妹帶出去給秦氏看。
屋外傳來秦氏充滿驚喜的聲音:“是個兒子,是個兒子!我弟弟有後了,恒哥兒有後了。隻是……隻是這孩子瞧着怎麼這樣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