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宣威帝狠狠地将奏疏從上面擲了下去,落地的瞬間奏疏一分為二,疾速滑了出去,直撞到兩位朝臣的腳上才停了下來。
“夠了!這麼一件事吵了半個時辰了!還有完沒完!”
宣威帝怒意沖沖,自己今日上朝可不是來聽這些廢話的。
他将目光轉向禦史張洪瑞,意味深長地開口:“還有其他事要上奏嗎?”
張洪瑞接收到眼神,立刻上前一步:“臣有本要奏。”
“講!”
他義正言辭,滿面忠正決絕:“為了大霂社稷穩定,臣便是拼上性命,也要直谏犯上。臣要參太子罔顧法度,劫掠西北五州稅銀,大逆不道,恐有反心!”
等了這麼久總算有了機會,自己遞過來的刀,就别怪他們不客氣了。
宣威帝不動聲色:“哦?可有實證?”
“回陛下,這是現場證物和押運士兵的證詞。”張洪瑞說完便将二者交由大太監趙功呈遞給宣威帝。
“衆愛卿怎麼看?”宣威帝言畢便等着自己的人一哄而上将罪責定下。
卻沒想到還未等他們開口,朝中大半數老臣齊齊上前一步,異口同聲:“太子殿下委托臣代呈奏疏。”
宣威帝眉頭皺起,預感事情不妙:“都拿上來!”
大太監趙功一一收上奏疏,在示意之下先替宣威帝翻看一番:“回陛下,内容相同。”
“讀!”
“是。”
“正逢歲末将發士兵饷銀之際,臣以為西北稅銀運去雲都,再作為饷銀由雲都運回西北,運來運回造成大量人力物力損失,極不妥當,此為冗政之弊。不免思及先皇對冗政之深惡痛絕,臨終尚在謀求變法,臣深受先聖教誨,願承先聖遺志,為陛下分憂。”
宣威帝聽罷直狠得牙癢癢,他此生最恨别人搬出先皇來壓他,更何況是這個從先皇那得到了他求而不得的一切的狼崽子!
他本打算歲末找借口壓住饷銀不發,使之在軍中不能服衆,現在也落空了!
他的胸口急劇起伏,一陣咳喘抑制不住、久久不停。
朝中宣威帝一黨傻眼了,好家夥,吵了一早上變法,太子那邊倒是直接執行上了,想駁斥但卻挑不出什麼大錯來,這可如何是好?
……
此時并州城内。
正在衙署翻查卷宗的蕭雲山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放下自己手邊這本還未翻看過半的卷宗,擡起頭來左顧右盼,看到陳九曜顧緣君和楚定音三人旁邊皆已堆了兩本了,有些懊惱:“你們怎地都看這麼快?乘風不在的時候我怎麼總感覺自己被孤立了!”
顧緣君被他逗笑:“知道你們不擅長做這些事,把你綁在這也是平添為難,快别看了,辛苦你幫我們倒杯水?”
“好好好!這活我愛幹!”
蕭雲山站起來倒了水,閑得無聊東瞅瞅西看看,突然想到了什麼,笑了起來:“算算日子,九曜你安排的好戲應該已經唱上了,叫他們克扣軍營供給讓我們的将士難以飽暖!總算可以治治他們了!”
衆人想着那個場景皆笑出聲來,就是對不能親眼看到這個場面有些遺憾。
顧緣君笑過之後補充:“其實這也隻是不得已而為之的緩兵之計,雖解了冬衣之急,但也不能克扣将士們的饷銀,還要接着想辦法。”說到此處她展開帶有安撫力量的笑顔,“不過不急,我們先做好眼下的事,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這些我們都能一起逐一解決。”
楚定音笑着點頭:“正是。”
衆人忙到直到日頭偏西,所獲卻不豐。
一核實到了确如并州刺史秦升所言,他曾上報地方豪強占了征兵名錄卻不服役之事,朝廷也确未有回應,此事不了了之。
二從卷宗所查和百姓口述得知并州防備實則松散,八千匈奴在充足時間内分批僞裝潛入并非不可能。
衆人正打算收拾東西先回去想想還有哪些可查之處,明日再來,卻見昨日碰過面的秦升之長女端着茶點走了進來。
“冒昧打擾,還請各位大人見諒。我聽衙役說各位午時并未用飯,此時想必有些餓了,便做了些茶點,還望各位不要嫌棄。”
她姿态不卑不亢,并未特别關注太子,對他們一視同仁,看着比她爹還要正派。
顧緣君笑着上前接過盤子,放于桌上,開口緻謝:“正是需要,多謝秦小姐……還沒有問你的芳名……”
隻見她爽利接話:“吾名花晝,是我父親取的。”
顧緣君思索少時,問:“一院有花春晝永,八方無事诏書稀?”
秦花晝點點頭:“正是。我父親說他希望天下太平,便給我取了這個名字。”她停頓片刻接着道:“其實我爹為官勤勉,此前數年都有抓到不少僞裝來并州滋事的匈奴……”
顧緣君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溫聲安慰道:“秦姑娘放心,我們定會秉公辦案,不會讓秦刺史多擔罪責。”
秦花晝看着放心了些,沒有過多打擾便走了。
待她走後,陳九曜顧緣君和楚定音三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