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一等宮女靜秋笑着走進來,禀報道:“皇後娘娘,太子的信到了。”
皇後聽罷滿面欣悅,暗道這綻放的茶花竟是來報喜的。
她将那盆茶花撇在一旁,接過信讀了起來。
玄兒照常在信中報了平安、問候了她,又提及了度冬津貼之事。
難怪。
她雖久居深宮,卻不是眼盲耳塞的木偶,否則也沒辦法穩坐這皇後之位。
父親老定國将軍雖已年邁不能帶兵,但她劉氏一族枝繁葉茂,同氣連枝,遍布朝堂上下。
她早就聽聞了度冬津貼一事,也有暗暗揣測,但玄兒那邊沒有切實的消息她卻不好妄動,免得給他招來麻煩。
此刻看了信她了解了前因後果,便知她無妨順着自己的心意去做。
“傳令下去,今日起宮内縮減各項開支,全力支持度冬津貼的發放。”她想了想,接着吩咐:“去庫房把本宮那座金鑲玉嵌寶觀音拿來,告知各宮這是本宮作表率捐贈的,其他妹妹們‘量力而為’便是,着重去四妃那邊宣揚宣揚。”
靜秋不用猜也知道那些争強好勝要面子嫔妃會是什麼反應,立刻笑出聲來:“是!”
吩咐完她接着打開随信一同送來的小匣子。
甫一打開便看到一張和兒子的信同樣粗糙材質的信紙,展開看,上面的字卻是娟秀飄逸,倒顯得紙賤而字貴了。
看了片刻她便笑出聲來,将信紙小心折好,然後伸出手來輕輕撥弄匣中那些西北特有的鮮花種籽,感歎道:“還是女兒貼心!兒子再怎麼懂事也沒法兒和我這當娘的玩到一塊兒去!”
這話引得一殿宮女嬌笑。
她一同笑過後便着人取來紙筆,認認真真地給自己的“小玩伴兒”寫了封回信。
……
日子在忙忙碌碌中過得倒是極快的,又是幾日,顧緣君派去天竺的商隊便率先回來了,不僅帶回了當地低價采購的鑽石、藍寶石、祖母綠等寶石,還帶回了她特意交代的蘇木。
這些寶石好說,她請了工匠将之加工成現下雲都流行款式的首飾,又選了些機靈的士兵扮作商人,拿着過所前往雲都和富庶的江浙一代販賣,同時寫信交代一番,送了些到成國公府自家的那些商鋪中代售。
隻是這蘇木染料就要多費些心思了。
顧緣君将那支借了便還不回去的黑檀紫豪筆在清水中浸泡幾息,小心地濯洗幹淨之後便懸在了竹木筆挂之上。
然後她擡起頭來,發現此時主營帳内靜悄悄地,紙張翻動的聲音也清晰可聞,冬日炭盆升騰起的暖意足以令人昏昏欲睡,但陳九曜和楚定音看着都還精神抖擻,皆在低頭專注地寫着什麼。
她站起來踱步到楚定音案前,在他擡頭看過來時開口:“我陪你改造軍械,你是不是該投桃報李?陪我去城中走一趟罷。”
她這邊的事目前進展都尚算順利,因而心情不錯地同他開起了玩笑。
楚定音溫和笑笑:“顧參軍稍等,容下官将這筆賬算完。”
“照準。”她公文寫多了競連頑笑都是公文用語。
楚定音不想讓她久等,手中這一條目搞定就立刻放下筆起身,開口招呼了一聲:“殿下我們出去一趟。”
陳九曜覺得自己也許再磨練磨練就能麻木了,但此刻尚需用盡全部力氣才能不露破綻,他如常應道:“……好。”
随即兩人出了營帳,輕快的對話隐隐約約地傳了回來:
“顧參軍,這趟公差可報銷車馬費?”
“車馬費沒有,但馬有的是,隻是要勞煩楚司馬自己騎了。”
“真是世風日下!求人辦事竟是這個态度!”
……
“喂!做什麼愣神,真稀奇嘿!”
練兵間歇蕭雲山和顧乘風一同回來取物,竟看到殚精竭慮孜孜不辍的太子殿下竟沒在處理公務,而是正出神不知想些什麼,頓感驚奇。
不過他們也沒想刨根問底,見他回了神,顧乘風好奇問道:“我妹妹和定音怎麼不在?”
陳九曜抿抿唇,答道:“……他們一同出去了,應是去城中處理染料的事。”
顧乘風了然,帶些醋意抱怨着:“嗷!他倆這麼多年倒是一如既往的合得來,從小娪娪有些話就不同我說卻與定音說,老天爺快些評評理!定音自己沒妹妹,便來撬我的牆角!”
陳九曜聞言愣了片刻:“……你不知道?”
“啊?我知道什麼?”
陳九曜見他是這個反應忙遮掩了去:“沒……我是說他二人志趣相投,皆喜讀書,能相處得來也是正常的。”
其他人既不知,那話便止于此處。畢竟也輪不到他來到處宣揚别人的私事,他們想說時便會說的……
顧乘風撇撇嘴,不情不願地道:“好罷。”
誰讓他天生見書就困呢,偏生有個嗜書如命的妹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