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已經經曆過一次觸目驚心的玄武門之變了,咋地,十幾年後,半截身子埋黃土裡了,他還得再來一次是吧?
魏征:罵罵咧咧。
他還不知道,世界的惡意遠不止于此。
他不僅在十幾年後經曆了一場新的奪嫡之戰,而且還被迫從無辜的吃瓜劃水人員變成了主力——李世民直接把他調給大兒子當老師了。
導緻他一度甚至上了魏王李泰的心理仇恨榜榜首。
魏征:我可能不是人,但你們李家這三代是真的狗。
他何德何能一輩子要被你們老李家連着創兩次?
為了避免幾十年後的慘劇,為了避免自己夢想中的退休當道士的生活化為泡影,魏征捏緊了手裡的笏闆,飛快的看了一眼平時罵人的小抄,在心裡溫習了一遍自己平時罵皇帝的話,深吸一口氣之後,火力全開。噴得小鳳凰本來還能扇兩下的翅膀徹底蔫兒了,整個人耷拉着腦袋坐在那兒,看起來可憐極了。
二鳳:嗚嗚嗚,我知道了,以後不犯了還不行嗎?
别罵了别罵了,孩子都給罵傻了。
魏征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把皇帝從頭到腳,批得體無完膚,最後,才意猶未盡的停了嘴,和藹可親的問道:“陛下,您明白了嗎?”
李世民擦了擦臉上的口水,忍辱負重:“……嗯。”
小唐童就是這麼卑微。
……
魏征這頭噴完了皇帝,轉頭又對着李治問道:“殿下,可還有旁的錯處?”
說出來,他一塊兒噴了。
别到時候還要留過夜。
李治雖然見識過很多次魏侍中發火,但是他當皇帝的時候,魏征早已去世,這還是他第一次直面這一場景。
李治:“……嗯,還有一些。”
他戳了戳老婆:媚娘,魏侍中太可怕了。
如果說鬥争精神是從他祖父那一代就傳下來的(楊廣對此很有話說),那對魏征的恐懼之情大概是從他阿耶那會兒就刻在骨子裡的了。
武媚娘拍了拍丈夫的肩膀:起開,我來。
她臉上揚起笑容:“魏侍中,其實剩下的也不多了,無非就是些細碎繁瑣的小事。”
“例如,太子住在東宮,阿耶卻想把四哥送進武德殿跟大哥作伴。”
其他人:“……”
你都幫兒子把鄰裡上下打點好了,讓他的鄰居們切切實實的體會了一把雞犬升天的滋味,怎麼這會兒又舍不得孩子了?非得把人接進宮來不說,還非得塞在東宮的隔壁,就他們兩兄弟那後期肯定緊張的關系……你真不怕李泰半夜三更坐起來,越想越覺得可惜羨慕,然後拎起刀劍朝隔壁東宮殺過去嗎?
“例如,太子雙腿不便行走,受了外界不少異樣目光,可是第一個獲得乘坐轎辇上朝資格的卻是魏王。”
這種事情,孩子看了不得覺得老爹偏心?
明明自己才是有需求的那個,可親爹非但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需要,反倒對着他的競争對手噓寒問暖,哪個孩子看了好受?
“再例如,因為魏王開設文學館招賢納士,後頭又主編書刊,所以府中消費不少,甚至已超東宮。”
本來花錢花得多也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但誰叫當時朝野上下幾百雙招子都盯着兩個皇子之間的争鬥呢?
于是,這件事情就被理所當然的擴大化了。
褚遂良吹響号角,站在他身後的以長孫無忌為代表的太子黨人,對着魏王重拳出擊,好好的把皇帝訓了一頓(二鳳:???)。
最後,太子那邊确實得了賞賜安撫,但是太子那邊心也涼透了——他阿耶上輩子是屬蝸牛的吧?!
給兒子點關心這麼難嗎?
每次阿耶碰上老四,那愛意就跟洪水一樣滔滔不絕,又堵又疏都防不住,怎麼輪到他的時候,他來要點關心,那難度就跟唐僧取經似的,擠一點兒給一點兒,非得曆經個九九八十一難才能夠拿到點實在的。
李承乾:黑化。
武媚娘又列舉了一些旁人不知道的宮闱之事(她當時還在宮裡上班呢,别人不知道,她肯定還是知道的),微笑總結:“真不怪太子最後……唉,阿耶這一回養孩子的時候,多注意些也就罷了。”
感覺自己的心已經千瘡百孔的李世民:“……”
嗚嗚嗚嗚嗚嗚。
……
過了好一會兒,等他們陛下收拾好心情,房玄齡這邊才非常委婉的開口。
“殿下,臣想問問,我那幾個不争氣的兒郎,究竟遇着了什麼事?”
他這心裡抓心撓肝般的難受,急求一個答案。
他們家到底是怎麼謀反的?又是跟着誰謀的反?最後的結果又如何了?
他真的很想知道啊!
李治想了想,問道:“那你是想先聽聽高陽妹妹和和尚之間不可言說的二三事,還是想聽聽房遺愛眼瞎和我四哥搞事的故事?”
房玄齡:“???”
他兒子這麼能搞事的嗎?
李世民垂死病中驚坐起:“高陽妹妹和什麼?什麼跟和尚有關系?朕的女兒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