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他有羊角風,時不時會發病,被生産隊向上級舉報很多次。羊角風發起來傷害性很強,現在送到鎮療養院去了。”
羊角峰就是癫痫,病人會時不時的發瘋,輕度的造成惡劣影響,重度的傷害自己也傷害别人。侯發良有羊角風這件事情婁家村全部都知道,而田家村沒人知道,田米家就更不能可能知道。
“但是侯發良跟我姐姐有什麼關系呢?我姐姐嫁的人不是侯寶良嗎?”
“不知道田家收到的婚書有沒有寫兩個人的名字?又或者不知道當時全家是否有人識字,分得清侯寶良和侯發良。也許來下聘的時候,媒婆講的都是侯寶良,但結婚證上印的是侯發良。”
田米背後一涼。在落後的田家村,落後的田家,這事兒還真有可能發生,唯一識字的田米,也未必有看到婚書的資格,也就是說,侯家用侯寶良的條件套用給侯發良,利用信息差,騙走了姐姐的婚姻。姐姐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嫁給了誰。
不管是侯發良還是侯寶良,他們都常住外地,根本沒回來,而這個侯發良的病情又到底嚴重到什麼程度?都需要到療養院去治療,且這麼長時間沒回過家,想必是病得不輕。
天還沒黑透,田米又去其他地方,假裝不認路,旁敲側擊問侯家。
不過她很快發現,自己這條明路不太好使,不少熱心人要帶她去村委,而且,她一個女孩子,打聽别人家八卦注定不會聽到太多深層一點的東西,倒是躲在暗處的蘇天成為了不折不扣的情報收集機,很快蘇天就掌握了最關鍵的信息。
侯家兩年前開始給侯發良找媳婦,整個婁家村清楚他家的情況,自然都沒人願意嫁,侯家不得不跑更遠的村裡去找,附近幾個村也多多少少知道侯家的事,沒人肯來,最後侯家娶了非常遠的田家村的一個閨女。
侯家并沒有什麼錢,雖然有個大兒子侯寶良确實在鎮上工廠上班,也确實每個月會給家裡寄工資,但為了給羊角風兒子娶媳婦,侯家的積蓄都花光了。這和田米掌握的信息不謀而合,田家因為得了侯家的聘禮而還清了債務。
仔細想想整件事,原來一點兒也不複雜,反而很清晰,受害者隻有一個人,就是田米的姐姐。
但姐姐過現在這樣的生活,田米怎麼能忍?
蘇天:“你打算怎麼辦?”
田米:“帶姐姐回去。”
蘇天:“侯家人還會找回來,田家似乎也不會做什麼。”看姐姐忍氣吞聲的模樣,蘇天一個外人都能看得清楚形勢。
沒錯,要帶姐姐回去,必須名正言順,也就是說,需要退婚。田家人以為侯家人很好,存在信息差,是很難說服的,隻能從侯家入手了,這才是整件事的根源所在。
換句話說,田米現在要做的,就是讓侯家主動去田家提離婚。
蘇天不太理解田米,隻是靜靜地跟着田米,他也不跟田米說太多話,保持适當的距離。他在觀察田米,田米和他認識的所有人都不一樣,田米有一種跨越年齡的冷靜,她總是觀察多于行動。而且,田米是個狠人,做事風格乖張,似乎不計代價,就像這裡沒有她在乎的人一樣。最重要的,田米還有一個優點,那就是不計前嫌,自己明明舉報過她,但她似乎僅就事論事,該做朋友的還是能做朋友。
蘇天很喜歡田米的性格。
眼前這件事,田米會怎麼處理,蘇天拭目以待。
田米一直在整理思緒,雖然侯家太多的細節都是蘇天打聽到的,但自己畢竟也不是幹坐着,隻要行動就一定會有收獲。田米突然想起來什麼,有點不太确定,她要去侯家再确認一下。
月黑風高,田米爬進了侯家後山上的玉米地,天黑了,好多家能看到廚房的火苗,一些家裡的火炕也能露出星星點點的火光,而侯家似乎真的家徒四壁了,院子裡面已經全黑了。
黑了更好,田米小心翼翼地往前爬,矮牆一翻就上去,田米主要目的是侯家婆婆住的主屋供桌上除了幾個名牌,似乎還有别的東西。
貢品在内,香燭在外,這個擺法沒錯,貢品應該是三的倍數,但擺法卻有點奇怪,理論上講,應該同樣的物品放在一處,但侯家的貢品卻顯然擺了兩處。就好像,三個饅頭是供奉祖先的,另外三個饅頭擺在另一邊,似乎是在供奉其他人……難道,是在供奉神靈?
田米記得,大隊長反複強調過,要破除封建迷信,不得在家裡供奉神仙等,侯家雖然沒有擺佛像,難不成是在供奉?這家裡除了女人就是小孩,唯一能做主的就是侯家婆婆,難道她是個迷信的人?
如果她迷信,那就好辦了。
田米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舉報!舉報比較快,而且村委可以馬上進行懲罰,但是舉報了以後,侯家的生活可能會更麻煩,姐姐會更艱難。那不如先把舉報的事情往後推一推,蛇打七寸,田米正好利用侯家婆的弱點,先把姐姐解救出來再說?
田米很快想到了一個好主意,臉上露出的笑容,蘇天在遠處,借着忽明忽暗的月光,看得不甚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