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映雪被吓得立馬睜眼。
他給人感覺太唬人,她忘記眼裡還蓄着淚。
眼圈都是紅的,淚珠在睫毛掀開的同時墜下,幾行晶瑩。
李聞蟬:“……”
該哭的是他吧。
她這樣子,不知道的還真分辨不出來誰看光了誰。
李聞蟬歎了口氣,抓起毛巾胡亂揉兩下濕黑的頭發,淩亂恣意。
冷水珠滴入清爽的黑T,瞬間匿迹。手指點了點床邊桌上的檢查單,嗒嗒兩聲,清脆,突兀。
李聞蟬皺眉:“行了。騙你的,别哭了。”
池映雪雙手用力攥住被子,胡亂點頭。
晶瑩的眼淚宛如被剪斷的珠串,随着她的動作飛落。
潔白的被單上點點濕灰,李聞蟬沉吟半晌,眯起狹長的眼,第一回仔細瞧向眼前的女孩。
球剛才反彈到了她的腦袋上,醫生檢查過沒有什麼事,連腫塊都很快消掉,隻是暫時暈過去。
比起被砸暈更嚴重的是她的低血糖,但那和他沒什麼關系。
她長得很小,不僅是臉、骨頭都瘦小,小鼻子小嘴巴,耳朵也小。
李聞蟬第一反應是她肯定不好好吃飯,這裡上學的人非富即貴,反正不是餓的。
哦,唯一不同的是她有雙大眼睛,又黑又亮,因為哭泣濕潤淺紅,眼角還黏着幾根狼狽的亂發。
“你到底哭什麼?”
聲線清冽,口吻不耐,她的眼淚更加洶湧。
“啧。”
李聞蟬濃眉皺起,表情很兇,“問你話,啞巴了?”
嗯嗯。
池映雪指了指嘴巴,又象征性點了點耳朵,雙手食指交叉。
她确實是啞巴,還耳聾。
李聞蟬神情僵住,但隻有一瞬,也沒任何多餘的表情。
沒有嫌惡。
也沒有可憐。
就好像她告訴他的不是聾啞,而是性别,或者年齡。
池映雪有點恍惚。
眼前唇瓣微張又閉合,他擡起手,似乎想要比劃,最後隻是用手背貼上有點泛紅的耳垂。
而後轉身,去到處找着什麼。
池映雪好奇地望過去,剛好和回過頭的李聞蟬四目相對。
她下意識露出一個友好的笑。
[叮!攻略對象好感+0.5。]
笑容緩緩消失。
好吝啬哦。
李聞蟬本來已經轉開眼了,又奇怪地回眸看了她一眼。
池映雪重新挂上微笑,隻是因為剛哭過,眼睛酸酸的,肌肉也扯得疼,看着有一點假。
李聞蟬重新背過身翻包,終于找到手機。
“……”
一句無奈的嘟囔在醫務室裡飄蕩。
翌日,池映雪自然醒來。
床頭嶄新的最新款手機上顯示大大的“5:31”,這是她用17多年養成的生物鐘。
池映雪縮在柔軟冰涼的被子裡,回憶這幾天發生的事。
遇到系統那一天,果然很快就有自稱她親哥哥的人找上門來。
應家夫婦不斷讪笑,點頭哈腰,和她平時見到的那兩個人完全不一樣。
池映雪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隻知道她被喊了17年爸媽的人用力擰住,推到和她長相肖似的男人面前。
他給她買了手機,打字說他是哥哥。
然後,她稀裡糊塗地來到這棟大别墅,見到淚流滿面的母親、不苟言笑的父親,還有那個“假千金”。
池映雪不喜歡這個叫法,也不喜歡所謂原文裡的劇情,真千金在假千金的光芒之下潮濕陰暗。
和簡介裡寫的一樣,那個和她被抱錯的女孩哭着要離開,被母親秦書拼命攔下,最後父親拍闆宣布:池鯉鯉依然留在家裡,兩個女孩都是池家的千金。
哦對了,她要攻略的人就是那個李聞蟬。
豪門養子,風雲校霸。
哎……
池映雪想到那個0.5,苦惱地翻了個身。
七點半前到校,六點四十要出門。她靜靜躺了半個小時便起來洗漱,換好新學校漂亮有質感的校服裙套裝,往樓下走去。
其他人的房間都在三樓,沒有空餘的,她就睡在秦書讓人重新裝潢的二樓西客卧,這是她有史以來見過最好最大的房間。就算是弟弟過來,也會吃驚的。
因為是聾啞人,沒辦法聽見自己做事時發出多大的聲音,以防打擾别人,池映雪從很小就學會放輕動作。
她小心翼翼地走下木質樓梯,直至走到餐桌前,已經開始用餐的秦書和池鯉鯉才發現她。
池映雪對她們腼腆地揮手問好,在屬于她的早餐前坐下,秦書也揮手,眼眶染上濕意。
“小雪……”
秦書想說你下來啦,突然想起親女兒聽不見,一時表情尴尬。
池鯉鯉調整呼吸,抽紙擦嘴,優雅如天鵝般的儀态瞬間吸引秦書的目光。
“媽媽,我吃好了,你和姐姐先吃,我上樓收拾書包。”
“急什麼呀。”
秦書習慣性笑道,“你就在這裡把剩的一點牛奶喝完,我已經讓阿芳幫你把書包裝好了。”
“媽媽~”池鯉鯉捧着牛奶移到秦書身邊,小貓一樣撒嬌,“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啦。”
秦書沒有多想,伸手整理她故意弄亂的領結。
池鯉鯉嘴邊勾起得逞的笑,瞥了一眼一個人吃飯的池映雪。
蒼白纖弱,形單影隻。
她的笑慢慢變冷,心想這種闖入溫馨城堡的灰小鴨,怎麼會是媽媽的女兒?
秦書把兩個女孩送到保姆車上,池鯉鯉熟稔地坐在後排右側。
“鯉鯉,要照顧好小雪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