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映雪擺擺手,低頭用劉海遮住神色。
“不可能。”
提裙擺的指尖泛白,薄薄的淺藍色羊毛褶皺明顯,“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
系統鼓起小臉,[我用本統的統品擔保,絕對是吃醋!]
池映雪正好邁上最後一節台階,金燦燦的宴會廳在暗色系門廊中尤其輝煌耀眼。
“……是嗎?”
她松開裙擺,輕拂褶皺,“或許吧。”
系統正要為她的開竅搖旗呐喊,池映雪接着在心裡強調,“我聽蘋安說過,朋友之間也會有占有欲。”
“如果李聞蟬吃醋,應該就是因為這個吧。”
系統一下子靜默不動。
良久,它耷拉着腦袋,在電子屏前重拍鍵盤。
[說白了,宿主就是不樂意和男主有更深層的聯系嘛。]
系統百思不解,[那好歹也是我們天道局千挑萬選出來的氣運之子,怎麼宿主就這麼理智呢!]
池映雪走過木門,站在光下眺望人群的正中心。
最為耀目的巨大水晶燈散落迷人的光,觥籌交錯。
有一個修長身影散漫地手舉果汁,配上那張濃顔帥臉尤其紮眼。
少年初長成沉穩風貌,套在矜貴西裝裡,一舉一動不必拘束,便不經意流露出自若的優雅,在一衆商界名流、豪門大佬中毫不遜色,甚至稱得上一句衆星捧月,衆望所歸。
隐約能聽見李聞蟬口中那些有關盛池發展的專業術語,以及偶爾對其餘人犀利神态的妙語相應。
池映雪無端聯想出那個劇情裡在商場中叱咤風雲的“他”,和在學校裡不好好穿校服,上課睡覺,下了課也會和前桌言笑打鬧的清爽少年有幾分割裂。
站在這裡看,池映雪才真正明白萬蘇瑤那句“沒架子”的含金量。
隻是,她總覺得他有些心不在焉。
唇角在笑,眼睛卻沒有。
沈星橋遞來一杯冰甜拿鐵,池映雪慢吞吞地轉頭,雙手接過。
他還要跟着沈夫人去向認識的人打招呼,先一步離開。
唐伯霓和池老爺子在頂樓與M國的資方見面,還沒有到場,池映雪百無聊賴地靠在擺放鮮花的方桌邊沿。
以池潤自己公司的體量,這樣的頂級商業宴會是進不來的。
富豪們在池映雪的生日宴上給面子,本質上是認為在大房後繼無人的情況下,池老爺子有可能将盛池傳給池懷元,前提是李聞蟬不要。
今天出現在這裡的有三股勢力,盛池、唐伯霓代表的HK資本和蔣家人,以及蔣家人背後的勢力。
據李聞蟬的講述,M國的那位菲尼先生落地前,三方就達成共識:不談舊怨,合力促成合作。
但這些都和池映雪沒什麼關系,她隻是來向唐女士自薦。
池映雪将拿鐵捧在手上,嗅見甜甜的氣味,沒有喝,擡起眼環視偌大的宴會廳。
人群中似乎閃過一道無比熟悉的身影,有着和她相似的面龐。
池映雪直起身,正要仔細看去,溫熱的氣息與陰影同時落下,将視野和注意力完全占據。
李聞蟬表情淡淡的,在她旁邊的位置倚靠,擡手輕而易舉撚走拿鐵,換成一杯濃黑的美式。
苦澀的香氣撲鼻,池映雪垂着眼,手指在杯壁上動了動,兩隻手托住杯子飲下。
好喝。
李聞蟬剛應付完過來寒暄的生人,見狀擡了擡唇角。
黑眸懷揣隐秘的得意,朝遠處盛裝女子和溫潤少年的方向瞥去一眼,将拿鐵送入口中。
“……”
俊臉一下子皺起來,鼻尖輕動,咳了兩聲,轉頭去找糖包。
池映雪:不是吧。
這還嫌苦?
剛才還在名利場裡遊刃有餘的男生往咖啡杯裡加了兩整袋糖,攪拌後淺嘗,露出舒心的笑。
池映雪忍俊不禁。
李聞蟬剛喝下第二口,心滿意足之餘就捕捉到這一幕。
他揚起下巴猛灌第三口,滾動喉結,手撐在潔白的桌布上,眼神威脅:“笑什麼?”
池映雪唇邊的弧度壓下去,笑聲卻在胸腔中如有實質。
李聞蟬磨牙又咬合,喉嚨發緊,移開眼與她并肩前視,小金屬勺在淺色的咖啡裡攪來攪去。
比勺子碰撞更清晰被聆聽的聲線清冷,卻裹挾促狹的笑意。
像是松軟的瑩白從搖曳的細枝頭撲哧而下,抖落點點雪花。
李聞蟬的耳垂染上粉紅,終于無可忍耐,将咖啡杯胡亂放在桌上。
“你再笑我就——”
爽朗大方的女聲打斷他尚未說完的話:“又見面了,李聞蟬。”
李聞蟬側首,閑靠桌邊的身體直立。
清聲中帶有尊敬和低沉:“唐姨。”
池映雪耳朵豎起,收起一閃而過的思緒,随之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