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笑道:“這怎麼能少得了?我今兒個做了醬方,請父親品嘗!”說着親自用箸夾了,放到碟子上,然後又捧至燕牧跟前。
燕牧瞧了瞧,沒有動筷。
燕臨問道:“父親,怎麼啦?你怎麼不吃呀?這一小塊還吃不下嗎?”
燕牧心有餘悸道:“當年你母親做了一道櫻桃肉,柴得很,害你祖母差點崩了一顆牙!”大家先是一愣,然後齊齊笑出聲。
黛玉驚疑不定地看向柳嬷嬷,見她忍着笑點了點頭,便知道公爹說的是實情。難怪剛才柳嬷嬷攔着她動手呢!
燕牧見這麼多人等着,無奈嘗了一口,居然不錯,他立刻露出驚喜的表情,贊道:“新婦手藝很好!你們都坐吧!”
大家都笑着入座。
忠毅侯府不講究虛禮,早膳這一頓全家人都在一處用飯。今天是黛玉的盥饋禮,大家自然都是誇獎的話。
用膳畢,燕牧對着燕臨和黛玉說道:“你們随我來!”
燕臨和黛玉便跟着燕牧,一路來到了他的内書房。燕牧命柳嬷嬷打開了書櫃,他抽出一沓賬冊,道:“執掌中饋,原不在吃食上頭,這些才是大事。這裡有府裡三年的賬冊,你先拿過去看看!”
燕臨吃了一驚,看向記着密密麻麻賬目的冊子道:“我媳婦兒身子才剛好些,父親,您可不要累着她!”
燕牧道:“你願意管,也可以看看。總之,以後這個家就是你們的,要上心才是!”
柳嬷嬷一臉激動地看着燕臨,想她是邬氏的陪嫁,邬氏早逝,她一路看着燕臨長大,隻盼着這一天呢。
黛玉不敢推辭,說道:“媳婦兒到底年輕,隻能先學着些,父親不要嫌我愚笨才是!”
燕牧擺擺手,讓柳嬷嬷帶着黛玉的丫頭們,把那些賬冊都搬到了黛玉的院子裡。
燕臨看着他們新收拾出來的書房,苦笑道:“這可好,原本想着與你共讀詩詞歌賦,便是下下棋、彈彈琴都好,沒想到詩情畫意沒撈着呢,倒要沾手這些東西了!”
黛玉笑道:“既如此,我們把西次間收拾出來,以後東次間隻做些雅事,若是處理家事,就換個地方,你說好不好?”
燕臨笑了,走過來刮了刮她的小翹鼻,說道:“還是你機靈!”黛玉打開他的手,啐道:“好生看賬簿吧!”
黛玉略翻了一下,知道這是内賬,便靜下心來,看了好久,燕臨不時看看她,又給她遞水,她也渾然不知。這心無旁骛的模樣,讓燕臨輕笑起來。
未時二刻,院子裡擺飯。忠毅侯府的午膳是各房各自用飯,黛玉沒有嫁過來之前,燕臨是和燕航一起用的。
如今他們新婚夫婦在一處,燕航嫌一個人冷清,就跑孤鶴齋蹭飯去了。燕牧疼兒子,當然不會拒絕。
燕臨見黛玉細嚼慢咽,便也放慢了速度,好讓黛玉放心吃,也能多用點。用飯畢,兩人漱了口,燕臨又拉着她到院子裡走走。
黛玉擡頭瞧了瞧日頭,道:“熱死了!”
燕臨道:“還沒到六月呢!咱就在廊下踱步。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你書讀了那麼多,竟不知道麼?”
黛玉道:“什麼書裡寫的這句話,我竟沒看見。”到底是跟着燕臨往抄手遊廊去了。
燕臨問道:“剛看了那麼久的賬冊,可看出什麼來?可有人做什麼手腳?”
黛玉笑:“能拿出來的賬目,自然都是平的,兩個時辰能看出什麼來?若是明面上的賬有問題,這賬房早讓父親打發了。”
燕臨道:“那你巴巴地看那麼久,也不怕傷眼睛!”
黛玉道:“看看府裡的收支罷了!府裡一年的開銷大約一萬四千兩,其餘的人情往來和單筆支出,一年大約也是這個數,如今你們都回了京城,這些便要漲了。春秋兩季,外頭各打進來七千兩,想必是佃租裡分出來的,年底又有一筆一萬五千兩的款子入賬,那就是從父親和你們的俸祿中來的!”
黛玉在榮國府的時候,鳳姐常讓她幫着看信看賬,後來又跟着寶钗學習理家,别說賬冊,那些當票契書也是熟悉的。她更知道,有些高門大戶,很多成了空架子,倒要媳婦往裡頭填銀子,她怎能不擔心呢。
燕臨笑了起來,道:“可以呀!我以為你十指不沾陽春水,這些事不太留心呢!”
黛玉“哼”了一聲,道:“得虧叫我看一眼,竟然沒發現你從前的一些大額用項都從官中走,名刀寶劍、駿馬鷹隼的,怎麼?府裡是沒有發你月錢麼?”
燕臨嘻嘻笑了起來,此地有另一世的他,也如他從前一般,雖不至揮霍,但若是求購心愛之物,那價錢就不考慮了。
燕臨拉起黛玉進了正房,從櫃子中取出一個匣子,道:“以後不會了,這是我母親的嫁妝,父親都給我收了。若是有大件,從這裡走。如今就勞煩夫人替我收着了!”
黛玉當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