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命他打開,道:“這是我爺爺給我的,裡面是我的嫁妝,雖然用了些,與祖産不能比,但餘下的大頭也都在裡面了,你們二房也不用愁了!”
說着又叫賈赦來看,問道:“如此,老大,你可有異議?”
賈赦忙答道:“兒子哪有異議,再沒有不服的!”
賈母說道:“你别急着應,還有一件呢,便是這大觀園了!這是為娘娘省親建的,原應該封存起來,隻是娘娘有懿旨,讓姐妹們住進去。如今女孩子大了,園子又空了出來,我想着長久沒人住總不好,故而把這個園子給老二家。說來他是貴妃之父,今後住在裡面也說得過去。而你們兄弟二人住得近,還能彼此扶持,你可願意?”
此刻,賈赦想要的均已到手,餘下這些,無有不應的,直說賈母分得好。
賈母道:“别急。”又對賈政說道:“二丫頭可憐見地,今後還住栊翠庵,她無處可去,你要好好待她!”
賈政回道:“這是自然!母親、大哥請放心,我自然待她如同親閨女一樣!”
賈母又說:“四丫頭在裡面住慣了,她還沒有出嫁,暫時也讓她住着。這孩子懂事,姐姐們嫁了人,她代她們在我面前盡孝。故而你也要優待她。”
已有一個迎春,又何妨一個惜春呢?賈政自然無有不可的。他素來喜歡大觀園有甚于榮國府,如今心滿意足,這些小事毫不放在心上。
賈赦呢,一看賈政雖拿了賈母私房的大頭,但還要管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就算有點貪心,此刻也全熄滅了。
賈母又看了一眼琥珀,琥珀會意,捧着一摞小盒子走了過來。
賈母道:“這些是我給孫女們的東西,不值什麼,留個念想吧!頭一件,原是給貴妃的,可惜她竟先我去了,萬幸還有留下一個公主。若有機緣,就給公主吧,希望她還能念着母親!”
賈政心痛,當初不顧元春的心意,聽了族裡的話,硬是送她入宮,一場豪賭卻換來一場空。他一時答不上話,還是寶玉将盒子接了過去。
“這個是給二丫頭的,她雖四大皆空,我卻不能不替她考慮。她即便是在栊翠庵,那也還是我們賈家的人,終究是我們沒有替她挑門好親事,害得她好好一個女孩子落得這般田地。老大,琏兒,日後你們都要善待她…”賈赦聽得慚愧,連聲稱是。
賈琏看到剛才是寶玉去接的,這會兒他也上去接了這個盒子。
“這一個是三丫頭的,”賈母提到探春,歎息一回,四春裡最能幹的孩子啊,卻命運波折至此,“她雖是南安郡王家的人了,但到底是我們的血脈,打斷筋骨連着皮。願她他日見着這個,也能想起我們賈家,想起從前的情誼!”
這回是寶钗上前接過,鄭重說道:“孫媳一定轉交到她手上,這些話也一并帶到。”
賈母點點頭,又顫顫巍巍指着一個盒子道:“這是給四丫頭的。”惜春趕忙上前。賈母攥着她的手,說道:“乖孩子,你時時來看我,老祖宗都記着呢!以後不要這麼實心眼,嘴巴甜一點,惹人疼一點,啊?”
賈母這一聲輕問,惜春淚如雨下,點頭應了。
琥珀又捧出一個盒子來,賈母香黛玉的方向招手,叫道:“林丫頭,來!”黛玉趨前,抓住賈母的手,泣道:“老祖宗!”
賈母撫着她的背,說道:“你幼時喪母,你父親将你送過來,自小在我膝下長大,和親孫女也沒什麼區别。如今你雖出嫁了,可老祖宗疼你的心卻沒變。你與她們俱是一樣的!這個你收着,以後好好過日子,切記保重身體!”
黛玉含淚應了。
賈母不舍地摸摸她的臉,又示意她靠過去,囑咐幾句,方讓她去了。
“最後這一個,是給史丫頭的!”保齡侯夫人過去接了。賈母說道:“這孩子小時候也在我身邊長大,如今嫁了人,走了那麼遠,我總放心不下。你們多給她寫信!”保齡侯夫人也應下了。
賈母又喚鴛鴦,取出幾個扁匣,道:“這裡都是銀票,我特意分開來放,為的是專門的用途,蘭兒快到年紀了,而大房的順哥兒剛出生,他們例捐出身的錢,我替他們備下了!寶玉還沒孩子,但我也給他的孩子備下了,都是三千兩。環哥兒的那份也在這裡。這一份卻是給蓉兒的!”
賈珍吃驚,擡頭看向賈母,賈母微笑着點頭。賈珍上前,隻聽賈母說道:“我知他的事,你這個當老子的急,可是他心裡也不好受呢!這次我替他出了,你不要再為難孩子!”
賈珍看着賈母,見她面上含笑,眼裡别有深意。賈珍遲疑片刻,還是應道:“我何曾為難他呢?!總是他自己沒出息!”賈母安慰道:“會有的。你跟他說,不許再哭了!”賈珍終于笑着應了。
賈母又道:“珍兒,還有呢,這一份一萬兩是我給族裡的。如今修祖墳、置祭田、辦族學,哪樣不花錢。隻辛苦你了!”
賈珍不想賈母竟然還要給族裡留了一份,心中感動,接了過來。
賈母道:“最後這一份,是我替我自己準備的,我嫁進來就帶了全副的嫁妝,最後也不要用子孫們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