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船上

且說燕家一行人登船南去，香菱也跟着回鄉，幸有吉惠甫這位神醫同行，幫她調養身體。船行了大半天，黛玉便有些不适，勉強壓着。

紫鵑瞧出不對勁，忙問黛玉。黛玉道：“沒事，有些頭暈。”

王嬷嬷道：“這是暈船了，從前也是這般，剛上船那三兩天的，就會眩暈，等習慣了就好了！我這裡也備了仁丹，含一丸在嘴裡，會好些！”說着，轉身尋仁丹去了

“哎喲，這多難受！”一想神醫在船上，雪雁連忙去找吉惠甫。吉惠甫正好給香菱看完，又來瞧黛玉，知道她暈船，也開了一副藥。

“其實仁丹就好了！”吉惠甫也是無奈，“不管什麼湯藥，用處都不大。三兩天，自然而然就好的。”

黛玉這裡喝了湯藥，在船上一搖一晃的，反而吐了出來。正好燕臨進來，看到之後，心疼不已，上來替她擦拭。

黛玉好潔，她這一吐，氣味又不好，連忙擺手，要叫燕臨出去。燕臨把窗簾子放下，親自幫她換衣服，說道：“好了，這有什麼的？！誰家沒個頭疼腦熱的，這就要嫌棄，往後日子怎麼過？你也太小瞧我了。”

黛玉不想讓他看見，臉漲得通紅。燕臨給她順氣，又端來水讓她漱口。黛玉緩了緩，白了他一眼，道：“你偏要惹我生氣不是？！”

燕臨安慰她：“可是船上悶得難受了？你躺着，我彈琴給你聽！”

黛玉含了一丸仁丹在嘴裡，依言躺下，靜靜聽燕臨彈琴。又是一首黛玉未聽過的曲子，飒飒秋聲，别有幽情，黛玉心中一動，睜眼看向燕臨。

這首曲子，燕臨偷偷練了好久，一旦聽得入耳，就到黛玉跟前顯擺。黛玉見他洋洋得意，知他并沒有領會這曲中之意。

“這首曲子叫什麼名字？”

“《秋怨》。”

“何人所做？我怎麼沒有聽過。”

燕臨支吾起來。這是他上一世在另一個世界學的曲子，這首《秋怨》是學琴之人必練的。可這個世界無人知曉。

燕臨沒想好怎麼解釋，倉促之下，隻能道：“是一位世外高人所做……我在南疆時聽到的…”

黛玉閉上雙眼，沒有追問。世外高人？寫出這樣曲子的世外高人，早該名滿天下了！

瞧燕臨這樣子，他會彈琴，但琴技并非卓絕，且他天性豁達直率，很難體味這幾首曲子當中的百轉千回的情意。所以也必然不是他寫的。

那首《吳王曲》暢快惬意，似是初遇心上人的如獲至寶、意氣風發，而《藍橋吟》則是别離之苦，如泣如訴，至于這首《秋怨》，處處都是求而不得的傷感。

是何人所做？抑或是何人所贈？是他還是她？

黛玉見燕臨不願意說，也就不勉強他。燕臨見黛玉閉目養神，似是好了不少。

又過了兩天，黛玉暈船的症狀消失了。燕臨很高興，讓婆子們備了一些酒菜。佳鯉也按着吉惠甫的吩咐，做了一些藥膳。

燕臨和黛玉用膳，興緻很高的樣子，黛玉親手執壺，給燕臨斟酒，燕臨忙道：“不用，不用！何勞你動手？”

黛玉嗔道：“你把人都打發了，不是你動手，就是我辛勞。你把人叫進來呀！”

燕臨說道：“雖也沒有什麼不能讓人聽的，但是他們在跟前，我總覺得不自在。我們兩人清清靜靜的，不好嗎？”

黛玉知他性子，便也不多再說什麼了，轉而問起湖州老家的事。燕臨有些答不上來。

他來到這個世界，其實也沒去過老家，隻能依着原身的記憶，大概說一些。“湖州雖留有五房人，但與我們親近的不過就是族長家裡和五房家裡，因着他們這兩房，都有人在雲南軍中效力……”

黛玉聽了，便記在心裡。

且說黛玉那日聽了燕臨彈奏的《秋怨》，想起自己從前所做的《秋窗風雨夕》來。雖然在大觀園寫的詩稿被她焚毀，不過默記出來，也并非難事。

黛玉看着最後那一句，想了片刻，将最後兩句提筆改成了“須知風雨終将休，明月照我下蘇州。”

燕臨走進艙室，見黛玉奮筆疾書，有些擔心：“玉兒，你暈船才好些，怎麼又趴着。仔細頭暈！”

黛玉笑道：“我好了許多呢，倒是金鱗，可憐見的，不該帶它來。”

燕臨見金鱗還是趴在地闆上無精打采地，故意氣它：“怪誰，送它去航弟那裡，還偷偷跑回來，倒害得航弟一頓找。”